“困在书里？书中仙吗？”夏然问道。

“她是一名时修，不过能力有些特殊。”触手猫解释道，“她并不能改变时间流速，也无法去往过去或未来；然而，她却能够让自己和别人穿越去书中的世界，也就是平行时空。”

不得不说，夏然认为这个能力相当有趣。如果他能够随心所欲的进入书里，首先一定会跳入《红楼梦》曹雪芹原著第八十回，看看后面究竟会发生什么。

“您的这位朋友什么境界？”夏然追问。

“金丹一阶。她的修炼方法特别简单，看书就可以收集灵气。为了突破到元婴，她都准备读不列颠百科全书和四库全书了。”触手猫答道。

夏然暗想，金丹一阶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们一个练气十九阶，一个练气一阶，过去还不是白送吗？

触手猫似乎看穿了两人的顾虑，抿嘴道：“这个事呢，好就好在和境界没太大关系。不如我们进去书里再说吧。”

之后，触手猫先是进去卧室，换上了吊带牛仔加白花衬衫的外出服装，头发也简单地打理了一下。之后，她带领二人进入书房，取出一本漫画来。

看到熟悉的封面，田海不禁念出了书名：

“《刘慈欣科幻短篇漫画集》……”

触手猫点点头：“准确的说，她被困在了《乡村教师》这个故事里。”

夏然接过书册，仔细端详了一番：

“我们怎么进去这本书？”

“书里有我那位朋友的灵气，只需要把血滴在封面上，就能进入。”触手猫答道。

果然，和很多虚构作品的设定是一样的。

田海挽起袖子，一副壮士断腕样地说道：“来吧。刀子在哪儿？”

触手猫白了他一眼，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医疗包：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那儿歃血为盟呢？这里面是我爸的血糖仪，带着采血针。”

在触手猫和夏然鄙视的目光下，田海为右手的无名指涂上碘伏，用采血针轻轻扎破，挤出一滴血滴在封面上。

嗖的一声，他的人便消失不见了。

夏然对着触手猫点点头，也将血滴在了封面上。

◇

眨眼的功夫，夏然便来到了一座乡村的入口处。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童年，那时跟着父母回乡下的老家，看到的就是这番画面。

不过眼前的乡村比夏然记忆中还要破旧。土房的墙上满是烧灼的焦痕，整个村里甚至找不到一扇铁门，放眼望去尽是破旧的木门。几只公鸡堂而皇之地走在土路上，远处的墙根靠着辆二八大杠。

空气中飘着烧秸秆做饭的草木灰香气，直至今日，这个味道都能勾起夏然的食欲。

一名穿着红色狼爪冲锋衣，画风明显与贫困山村不符的女子站在村口，对他们热情地挥着双手。

“楚楚，你来了？”女子性高彩烈地说道，她看了看触手猫身后的夏然和田海，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管琳，楚楚的朋友。”

也不知“楚楚”这个昵称是“触触”的谐音，还是触手猫的本名。

夏然向管琳介绍过自己和田海后，张望着看不见人影的乡村，问道：

“村民们都哪儿去了？”

“因为大刘就只写了李宝库老师和孩子们，所以根据故事造出来的这座村子，相当于一座鬼村了。”管琳答道，“就连班上的孩子们，除了李宝库、郭翠花、二蛋、赵拉宝四个有名字的，其余人甚至连脸都没有，就是个NPC。”

夏然叹了口气，毕竟《乡村教师》只是部中篇科幻小说，不可能对世界观介绍得面面俱到。

“和夏编说说这里的情况吧。”触手猫插言道。

管琳点点头，她指着村口处的两只电线杆，说道：“看到了吗，那里就是这个世界的边界。只要你们没参加外星人的测试，就可以随时走出这里，回到外面的世界。”

“是碳基文明联邦。如果参加了它们的测试，会怎样呢？”田海十分喜欢《乡村教师》这个故事，不知反复读了多少遍，对里面的桥段耳熟能详。

“只有答对他们的四道问题中的三道，才能阻止外星人毁坏太阳。这样一来，就能够完成原作剧情，离开书本。”管琳答道。

“那如果答错了呢？”夏然追问。

“答错的话……”管琳顿了几秒，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说出真相。她清清嗓子，说道：“答错的话，太阳会被毁灭，故事会重启。最要命的是，一旦答错一次，即便你在世界重启时全部答对，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了，除非有外来者一次性答对。”

“不对吧！”田海插了进来，“故事里碳基文明联邦的目的是找到高等文明，因此他们会一直问下去，只要答出三道就算过关。你说他们只会出四道，这不合道理。”

管琳叹了口气：

“这还要怪大刘。在故事里，孩子们从第二题起就全部答对，所以我们就只有四次机会。”

◇

了解过基本情况后，三人跟着管琳来到李宝库老师上课的学校。

此时此刻，李宝库老师正在为孩子们讲授他人生中的最后一课。隔着木窗，四人看到了教室里昏黄的灯光，孩子们朗读《狂人日记》的声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他们事先商量好了计划，为了避免一次性团灭，每次只有一个人随管琳加入游戏。如果失败，后面的人再跟上，

“我先来吧。”夏然上前一步，跟着管琳踏入校园。碳基文明联邦会扫描这一带的生物，传送至特殊空间进行测试。

两人来到教室的窗沿下，偷看教室里的情形。此时李宝库老师正在用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为孩子们讲授牛顿三定律。

“想加入外星人的游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管琳说明道，“原著里写得是十八名孩子参加测试，我们必须把两个孩子引出校园，才能替代他们加入。”

大概二十分钟后吧，李宝库老师闭上了眼睛，孩子们抹着眼泪，商量着怎样送老师最后一程。

夏然仔细看着教室里的孩子们，果然，除了四个孩子有五官外，别的孩子脸上都是简笔画一般的线条。

他偷偷将教室门推开一条缝，向着两名看向他的简笔画孩子招了招手。

孩子们可能以为是来收尸的大人吧，或者是因为这个世界的NPC智商有限，他们也没怀疑太多。夏然取出手机，点亮屏幕，对两个孩子说：

“我身上也没太多钱，你去村里看看，能不能把这东西卖掉，给李老师换个棺材钱。”

相对于《乡村教师》里描述的年代而言，智能手机是过于震撼的科技了。两个孩子惊讶地划了两下触摸屏，坚定地点了点头：

“俺们知道了，这就去试试。”

夏然偷偷向管琳竖起大拇指——

搞定。

碳基文明联邦的传送没有让夏然等上太长时间，大约五分钟后，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来到了一个空无一物的空间中。孩子们惊慌失措起来，不一会，脚下出现了地面，他们也感受到了重力加速度。

目前为止，还是和原作剧情一致的。

没有任何说明，碳基文明的问答环节开始了。

“不受外力，或所受外力合力为零的物体，会处在什么运动状态？”

不知为何，碳基文明跳过了原作里海洋生物状态的第一题。

“我们作为外来者加入，已经打破了原作故事。”管琳解释道。

夏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他周围的孩子们一齐大声答道：

“静止状态或匀速直线运动状态！”

夏然偷偷地看了一眼管琳，问道：

“很简单啊，你怎么会过不去关？”

管琳耸耸肩：“看下去就知道了。”

“平直空间三维球体的体积公式是什么？”碳基文明联邦继续问道。

孩子们一下子卡了壳。夏然又看向管琳，她事不关己般地说道：

“别看我，我本科学摄影的。”

夏然叹了口气，代表大家答道：

“三分之四乘以圆周率再乘以半径的立方。”

碳基文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是回答正确的意思。

片刻后，那个声音提出了第三个问题：

“宇宙中可以存在的最强酸是什么？”

喵喵喵？

夏然一下子呆住了，尽管本科读的理工科，但他没修过无机化学啊！

“换了我，只会回答浓硫酸。我就指记得这一种酸。”管琳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即便仅凭高中化学知识，夏然也知道这不是正确答案。他想问一下头脑里的重版出来，可那个话唠自从进入《乡村教师》的世界以来，便一直没说过话。

也许它作为一只灵，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接纳。

夏然思考了片刻，答道：

“高氯酸。”

“啊，我想起来了！”管琳一拍手，“这玩意儿就是游泳池用的消毒水吧！”

“那是次氯酸！”夏然差点吼了出来。

“错误。”那个声音说道，“正确答案是，氢氦正离子。”

怎么还带提供正确答案的？夏然想了想，在原作里，作者可以通过上帝视角告诉读者答案；换做故事世界，就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了。

夏然平复了一下心情，没关系，还有一次机会。

“不可能的，它的问题会越来越难，最后一题难到离谱。”管琳说道，“要不然，我怎么会困了三个月都出不去？”

给你三年时间，估计还是出不去。夏然在心中吐槽道。

就在这时，碳基文明联邦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出一个与三维球面有相同的同调群，基本群却不一样的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