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桥十分郁闷。
自己住院的事情,原本瞒得很好。但他还是小看了小区大妈云的能力,她们不知怎地打探出了住院地址,第二天就纠集了十多人,拎去两箱最便宜的牛奶,送去一大捧红玫瑰,其中还夹着两只康乃馨。
董桥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他走出病房上厕所时,看到小区的商大妈正在同护士长攀谈。他在那一刻体会到的绝望,远胜于被白磷弹轰杀时。
等到董桥出院回到家中,他是怪物的传说已是妇孺皆知。小区里的孩子看到他,要么吓得立即躲去一边,要么远远地大喊一声:
“怪物来了,快召唤奥特曼!”
然而这种小小的失落,并不足以打败董桥。
他心中还燃着一团火。在上一次的行动中,虽然身受重伤,但他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虫王的陨落。
虫王陨落,意味着虫巢的消失,隶属于虫巢的每一名修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住院时董桥试着打探过四叶草的消息,组织早已七零八落,群虫无首的虫修们也都各奔西东。
然而令董桥骄傲的是,他感受到了不同的东西,那是只有金丹境的修士才能感受到的信息——
虫王在陨落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的权柄转交了出去。
出院后,董桥每天都会穿上厚厚的风衣,坐上各路公交,奔波于荆林的大街小巷。他确定新的虫王就在这座城市,这位虫王还年轻,也许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如果他能够抢先接触到,说不定就能让新的虫王听从自己的摆布。
这样一来,重建四叶草并不是幻想,他也可以从此垂帘听政,捞得大大的好处。
大约两个月过去了,荆林已进入寒冷的冬季,董桥的风衣下也穿上了厚厚的羊绒衫。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终于锁定了新虫王的位置——
荆林理工大学里。
◇
董桥选择了在夜晚潜入。
他翻出了十年前的围巾,带上一副厚厚的墨镜。荆林理工这个地方,他已经有PTSD了。
特别是,如果遇到那对毒气加炸弹的变态情侣,一定能唤起不愿回想的痛苦经历。
幸运的是,冬季夜晚的高校十分冷清,操场上除了操练的登山社外,看不到什么人影。
董桥很快便在操场的看台上找到了新的虫王。
那是一名正在读书的瘦弱女生,穿着一身红色花格风衣,鼻梁上驾着与年龄不符的黑框眼镜,长发绑成了两个麻花辫。董桥一瞬间看得出了神,他年轻那会儿,漂亮姑娘们最喜欢这身打扮了。
董桥深吸一口气,凑了上去。女生看见陌生人走来,匆忙将半张脸藏在了手中教科书后面。
“知道我为什么来吗?”董桥站在女生正对面,问道。
女生双眼偷偷打量着董桥,小声答道:
“您是……修仙者?”
“能看穿我的修为吗?”董桥继续问道。
“金……金丹二阶。”
荆林理工那一战后,董桥的修为跌落到筑基境。但他凭着顽强的毅力,愣是修炼回了金丹,但距离大圆满还有很大差距。
听到女生的话,董桥松了口气。能看透自己的修为,这个女孩的修为至少已经到了元婴,看来自己没有找错人。
他理理衣摆,坐在女生身边。
“丫头,怎么称呼你?”董桥开启了拉家常模式。
“程紫。”女生小声答道。
董桥认为自己的首要任务是获得新虫王的信任,他一面斟酌着词句,一面说道:
“咱们虫修呐,是修士中很特别的存在。你知道吗?有一种方法,可以快速提升咱们的修为。”
程紫没有做声,董桥继续说道:
“那就是建立虫巢。但是啊,虫巢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建立的,必须拥有虫王的权柄,才能构筑起虫巢。”
他注视着程紫的眼睛,希望能勾起她的兴趣。果不其然,程紫顺着他的话,问道:
“请问,您是虫王吗?”
“哈哈!”董桥干笑两声,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可扛不起这个重任呐!丫头,也许你不相信吧,我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虫王,那就是你。”
“我……吗?”程紫一副惊讶的样子。
“是呐。”董桥点上一支烟,程紫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董桥继续说道:
“老爷子我的理想呐,就是建立一个强大的虫巢,让咱们虫修都有组织可以依靠。哈哈,人老了,总是爱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丫头,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可笑呐?”
“您的理想……挺不错的。”程紫答道。
有戏!
董桥在心中暗喜。这个女孩说不定比想象中更容易摆弄!
说不定还能让她就此崇拜自己,到时……
还不是时候。董桥匆忙从幻想中走了出来,他看向程紫,用壮士断腕般的语气说道:
“丫头,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建立这个虫巢?”
程紫依然半藏着脸,答道:
“就……就照您说的办吧。”
成功了!
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自己大公无私的形象,董桥在此刻一定已经是老泪纵横,他甚至想要保住程紫亲上两口。
然而董桥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只是激动地握住程紫的双肩,说道:
“就这么说定了!咱们……”
咦?
董桥看到,程紫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猛然间,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董桥只听到咔吧一声,自己的手腕被扭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形状。
然而还没等到他发出惨叫,一记勾拳已经重重地招呼在胸口。他喷出一口老血,躺倒在地。
下一瞬间,程紫的脚踏在了他的头上。
“谁让你碰我的,啊?”
程紫的声音不再微弱,语调也不再轻柔。董桥偷偷看向性情突变的女生,只见她的双眉绞在了一起,不屑地撇着嘴角,眼神仿佛在看恶臭的厨余垃圾。
“张口丫头闭口丫头的,真把自己当长辈了?回去问问你妈,这么做合适吗?”
“你……”
董桥刚要开口,却感到踏在脸上的脚,力度又大了几分,似乎随时都能让自己脑浆迸裂。
“一把年纪了,恬不知耻地凑过来和女学生套近乎,你的脸是牛皮纸吗?踩着你这张脏脸,我不会被传染牛皮癣吧!”
程紫踹了董桥一脚,拾起他丢在地上的烟头,火星还没熄灭。
“在我身边抽这种东西,经过我的允许了吗?要不要把你塞回妈妈的子宫,接受一次再教育啊?”
说罢,她掰开董桥的下巴,将烟头塞进了他的嘴里。董桥剧烈地咳嗽起来,杨紫按住他的嘴,硬生生地逼着他吞了下去。
“虫巢?虫王?这种东西需要你教我吗?”
程紫再次用脚后跟碾着董桥的脸:
“我就知道李老师一离开,你这种跳梁小丑就会蹦出来。装成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怎么着,想在自己的虫子窝当土皇帝是吗?把你丢进化粪池,和蛆虫们商量一下如何?”
董桥的意识渐渐模糊,他调集了全身的灵气,才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饶命……”
程紫俯下身子,笑道:
“你不是想着效忠虫王吗?好啊,我给你个机会。三天后,那个日子就要到了。我终于可以近距离接触心爱的八月了,只可惜那个臭女人也会跟来。你就一起来,给我做条狗吧!”
见董桥毫无反应,她用力一拽,搞得董桥险些窒息。
“听清楚了吗?给点反应啊,狗!”
终于恢复了些许的董桥匆忙跪在地上,十分不情愿地叫了一声:
“汪!”
那一晚,整个登山社的同学们都听到了程紫快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