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战场之后,三人又跑了很久,伍长这才恢复了理智。
伍长受伤的位置在手臂,并不影响行走。
所以,伍长命令蔡奇把自己放了下来。
伍长并没有要求三人转身回归战场,而是带着自己的士兵,继续北撤。
后方还没有出现战事,三人没有遭遇敌人的袭击。
在撤退时机的选择上,这一次比之前更好。
一路上,众人不仅没有遭遇阻拦的敌兵,身边的逃兵也没有形成规模。
三人还遇到了一支增援前线的部队,他们迅速让开通道,目视这支队伍南下。
江东军虽然军容严整,人数却只有数百,江东军败局已定,这支部队即使顺利参战,也扭转不了战局,援军赶到战场,只能掩护防线上的将士继续撤军。
确认身后没有追兵,三人放慢脚步。
一边撤退,一边调整呼吸。
退回到最后防线之前,三人被防线上的守军拦住了。
这一次,守兵没有允许三人走上防线。
一名青年士兵来到三人面前,摸了摸腰间的刀柄,“大都督有令,败兵不准进入防区,直接从防线外侧绕行,到后方的空地上集结重整。”
士兵的态度严厉,蔡奇三人倒也没有惹事,立即开始绕路。
守兵态度不好,但总归没有逼着三人参与防线建设,众人可以到后方恢复体力。
守军似乎把兵力都用在了防线建设上,没有安排任何士兵监督并且给败兵引路。
蔡奇甚至想过趁机逃跑,但最终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刚刚绕过防线,众人就看到了空地上的一团火光。
到达光亮处,现场集结了两三百人,分成了多支队伍。
人数虽然不多,却有很多军旗。
这些兵将似乎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队伍,大部分人兵甲不全,很多人还没有稳定好情绪。
武陵兵可以在进攻中部防线的时候,派出士兵,混进败兵的队伍里对防线进行破袭。
现场这些士兵中,未必没有混进心怀鬼胎的敌人,蔡奇小心翼翼的警戒着。
江东军守兵制止败兵退入防线,大概也有相同顾虑。
守军似乎也没安好心,把败军安置在身后,名义上让将士们重振士气,实际上,却是把风险转嫁给了败军。
一旦有人趁机作乱,败军需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麻烦。
如果战事真的紧张,需要士兵参战,守军也不会放过北方休整的队伍。
那时候,完成休整的败兵,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因此,蔡奇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打量败兵。
蔡奇很快找到了一个熟人,军司马覃凯夫。
蔡奇在逃跑上,动作已经很快了,这位代理军司马,居然比自己速度更快。
覃凯夫的身边已经聚集了十余名士兵,将士们围成一圈。
蔡奇三人是覃凯夫的兵,发现了主将,也就找到了组织。
抱团取暖,可以让自己更安全。
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伍长,伍长带着蔡奇两人,朝着覃凯夫走了过去。
看到不断接近的三人后,立即有人士兵出面,进行盘问。
说明身份之后,伍长直接看向覃凯夫,喊了起来,“覃司马,我们从前线突围之后,一直在找你,终于找到组织了。”
伍长的这一番话,让盘查的士兵不知道如何士兵,附近的士兵也纷纷转头,看向覃凯夫。
覃凯夫怔怔着看着伍长三人,面露茫然。
作为一名军司马,还是一名新任军司马,覃凯夫不可能记得麾下的普通士兵,哪怕其中一个人是自己的伍长。
看了看伍长左臂的伤,覃凯夫走到伍长面前,拍了拍对方的另一个肩膀,“伤情不要紧吧,你们都是好样的,叛军一定会为他们的行动付出代价。”
覃凯夫的这番话,算是认下了三人的身份。
负责盘问的士兵,也没有继续刁难,伍长三人留在了覃凯夫的身边。
找到队伍,即使再有武陵兵混入现场闹事,蔡奇三人也会能一定的自保能力。
心情放松了许多,蔡奇环顾现场。
除了少数士兵选择单打独斗,或者,组成了两三个人的小队伍。
担心的混乱并没有出现,越来越多败兵进入现场。
在战争士气,兵力就是实力。
随着败兵的数量增加,开始有人派兵接纳败兵,就连覃凯夫同样不能免俗。
败兵补充进各支队伍后,现场的气氛轻松了很多,不少人开始聊天。
蔡奇三人没有多说话,覃凯夫与身边的一名蛮兵却闲聊了起来。
“覃司马,您觉得,咱们能够击退武陵兵,夺回防线吗?”
覃凯夫笑了笑,“当然,你要相信大都督的能力,得到咱们的通知,友军必然已经提高了警惕,大都督一定可以从容防御,敌人的攻势迟早会变弱,那时候反击的机会就来了,咱们立功的机会也就出现了。”
另一伙人似乎也听到了覃凯夫的话,有人发出冷笑,嘲讽道,“你们就是从最前线退回来的那群懦夫吧,如果没有你们这些人的优秀表现,我军还会走到这一步吗?”
覃凯夫不甘示弱,“谁在说话,给我站出来,我们是懦夫,你们就勇敢吗,勇士怎么撤到了这里?”
发出嘲笑声的人群快速向两侧分开,一名甲士走了出来,他的右手握在刀柄上,脸颊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通红。
甲士目露凶光,“哼,咱们两个都是军人,嘴巴上占便宜没什么意思,不如手底下比试一场?”
覃凯夫抽出刀,看着甲士,“比就比,我的刀快着呢,伤到了哪里,可别求饶。”
甲士怒不可遏,同样拔出刀,“混蛋!”
伴随着甲士的出手,他身边的士兵纷纷拔刀。
覃凯夫一边的士兵也不甘示弱,士兵们纷纷聚拢到主将身边,就连蔡奇也警惕着看着对方。
局势瞬间紧张了起来。
骚动引起了其他队伍的注意,但是,没有任何人愿意掺和到这场纠纷中,连个说话调解的人都没有。
不少人甚至一脸期待,希望一场战斗缓解压力。
眼看着战斗一触即发,北方响起脚步声。
黑暗中的脚步声密密麻麻,也不知道走过来多少人。
覃凯夫和甲士两个人默契的停止口角,拉开距离。
覃凯夫回头叮嘱着身边将士,“都小心着点,可别给我惹事。”
随后,覃凯夫又与那名跟他对话过的蛮兵耳语了几句,士兵立即离开,朝着防线方向快步跑了出去。
脚步声接近,从北方赶过来的部队形象逐渐清晰。
这支部队中大部分士兵都穿着江东军的服装,只有队伍的后方,有不少穿着普通平民服饰的人。
这支队伍的兵力至少在千人以上,江东军经过补充,也依旧没有超过五百,跟这支军容严整的队伍相比,江东军没有任何优势。
武陵兵似乎同样没有把江东军放在眼里,他们必然也已经看到了现场的这几百将士,但却没有靠近,直接越过了现场的江东军,朝着防线行军。
黄升快步走到了覃凯夫身边,蔡奇想要拦阻,却晚了一步。
黄升:“这支军队很可能是武陵兵,咱们需要阻击啊,放任敌人南下,会对咱们的防线造成威胁。”
覃凯夫没有答复,黄升依旧不死心,“覃司马,放任敌人通过我军防线,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咱们要承担责任的。”
蔡奇连忙来到黄升身边,捂住黄升的嘴巴,看向覃凯夫,“我这兄弟是个老实人,说话没分寸,将军别跟他一般计较。”
一边说着,蔡奇还踩了黄升一脚。
覃凯夫语气有些不耐烦,盯着面前经过的队伍,用只有少数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的顾虑,我也有,我可以确信,这支队伍就是武陵兵,不少人曾是我的同族,可是,以咱们的力量,根本没有余力拦截。”
“我虽然是军司马,能指挥的兵力,却不过几十人,跟敌人交手,只怕连阻击对方的能力都没有,大都督也没有给咱们派主将,更没有安排阻击任务,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放任对方通过。”
语气略有缓和,“来的时候,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大都督在防线南北都做好了防备,而且,我派出了亲信,提醒一支大军正在接近,该做的事情咱们都做了。”
覃凯夫并不是现场唯一的军官,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漠视眼前军队的通过。
哪怕是曾跟覃凯夫拔刀相向的那名甲士,同样坐视着面前的部队经过,现场非常安静。
眼看部队要越过自己的防区,一伙刚刚从迂回过来的败兵却突然停下脚步,对那支通行的部队展开盘问。
士兵嗓音洪亮,蔡奇听的轻轻楚楚。
“你们是什么人,哪来的?”
立即有人进行答复,“我们从宜都南下,增援大都督,请前方战友让开通道。”
问话的士兵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继续追问,“宜都的部队,我都知道,你们的将军是谁?”
对方并没有再回答,问话的士兵看向了现场警戒着的江东军们,“这些人是敌人,兄弟们,别把他们放跑了?”
士兵冒失的把敌军身份点明,那支队伍当场发作,杀死了喊话的士兵。
覃凯夫骂了一句,命令将士们立即做好战斗准备。
士兵这一死,逼着覃凯夫必须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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