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路顺风 【四】(1 / 1)东耳林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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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昨天的首演,沈小慧已经对这个舞台十分熟悉了,剧团负责人说她只要继续努力就有成为主演的可能,这番话让她更加尽力地在这个灯光璀璨的舞台上表演。

她心里最感激的人,还是那两个将她从黑暗深渊中拯救出来的朋友。昨天他们走的太急,都没来得及好好的说说话。

舞台上只点亮了用于照明的小灯,不仅可以让演员熟悉台上的细节,也可以看到台下观众的座次和表情。

台下终究要比台上要昏暗许多,那扇入口的大门打开的时候,明晃晃的光像狂躁的野兽一般冲进了这个剧场,几乎所有的观众都转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沈小慧在台上也是一怔。

幸好已经说完了台词,不然就要发生舞台事故了。

那道映射过来的光线中缓缓走出了一个单薄的身影,像极了老式皮影戏里的纸片人,黑色的剪影慢慢走进来。身后的剧场门无声地关上了,这个剪影也没入了黑暗。

沈小慧一眼就认出来,那个进入剧场的身影是易天可。

下了台,她还没脱下戏服就看见了推开后帘进来的易天可,立即熟络地问:“小可,昨天怎么走那么早,我都没来得及……”

易天可失落的表情让沈小慧无法再这样若无其实地说下去,她放下手中的道具扇,向前走两步,靠近了易天可,满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力地摇摇头后,易天可撅着嘴看着自己的闺蜜,委屈巴巴地说:“小慧,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今天的演出已经接近尾声,沈小慧需要出场的几幕也结束了,跟负责人交代了一句,她就拉着易天可冰凉又柔软的小手往后台走。

坐到了后台的化妆间里,易天可才大略地把这一天多以来发生的事情跟沈小慧讲了一下,一些关键的细节她保留了。

这个世界上可能几个人能相信外星人和时空穿越这么奇葩的设定吧?

毕竟那只是在和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存在。

“这样啊……”沈小慧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几分,她没想到短短这么一天多事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更没想到两人的突然离场只是为找那个小白熊布偶。

“那么重要的娃娃丢了是很可惜啦,但是只要你记得它陪在你身边的那些快乐的时光,不也很难得了嘛。有时候,我们总会弄丢一些重要的东西,等你不再固执地寻找它们,你就长大了。而那些失去的,会在你的回忆里熠熠生辉!”

自始至终,易天可都只把大白描述成一个无比重要的布偶,可她听完沈小慧的话,才突然明白过来大白是她的朋友。

易天可神情哀伤,她觉得自己突然无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了,“齐星宇也要回去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又快过年了。”沈小慧以为齐星宇只是要回家过年,倒是有点不理解易天可这么失落的原因,“你也别这么舍不得,过完年他就会回来了吧?”

这句话在易天可心上又扎了一刀,要是他也能回来就好了,“他这次离开,很有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啊?你们是闹什么矛盾了吗?我看齐星宇也挺好说话的啊,不至于和你闹得这么僵吧?你们到底怎么了啊?”

犹豫再三,易天可终于把齐星宇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

“什咩!?”沈小慧发出了类似羊叫的声音,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外星人?来,我摸摸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沈小慧的这个表现在易天可的意料之内,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话,她没有闪避,表情木然地让沈小慧摸着自己的额头。

沈小慧认真地感受着易天可脑袋的温度,又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狐疑道:“也没发烧啊。”

再看易天可那认真的表情,她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试探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易天可重重地点了下脑袋。

沈小慧直接瘫软到身后的椅子上,脑子里也像易天可当时一样突然掀起了一道思想风暴,妈妈耶,那个帅气的少年竟然是外星人?太魔幻了,太魔幻了!

恍惚良久,沈小慧才重新振作精神,握住易天可的手,冷静地说:“他的离开已经无法改变了是吗?”

“嗯。”易天可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清楚了。

“虽然我的话会有点残忍……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向前看。”

易天可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闺蜜,就像这个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却说不出一句质问的话。

“你听我说!”沈小慧按住易天可不停颤抖的肩膀,毫不躲闪地迎上对方的目光,“他既然要离开,任凭我们怎么挽留都是没有用的!你或许会在这种失落中徘徊很久,但是你终究还是要走出来,习惯没有他的生活!”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面对离别,总得是留下的人要学着改变。”

沈小慧那深沉的语气让易天可想起了母亲离开时的那番话,让她心中的悲伤像绝堤之水一般汹涌出来,顷刻间就将她辛辛苦苦建立的心理防线击溃。

哇的一声,易天可无比崩溃地抱住面前的人,细声啜泣着,每个字都浸满了泪水,“我知道,可是我真的还没有准备好,我不想……又一个人。”

“傻丫头。”沈小慧抚摸着易天可有点杂乱的头发,从头顶一直向背后梳理过去,梳到发梢,无比温柔,“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这一刻,两人好像又回到了数天以前,只是失落与安慰的人,调换了位置。

也许我们都有掉入黑暗深渊的时候,但当我们从那低谷中爬出之后,带着坚强的心,也能变成温暖别人的光。

易天可走出剧场大门的时候,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却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

她向着沈小慧挥手道别,使劲在脸上挂上一个傻傻的微笑。

“……要不,我陪你走走吧。挺担心你的。”

“不用啦!我可是超级无敌美少女!这点事儿,小ase的。”易天可深深地吸入一口冰凉凉的空气,又在面前吐出一团白雾,语气忧郁了几分,“而且,我想一个人去些地方看看。”

直到看着易天可坐着车走远了,沈小慧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一直维持着告别的姿势。

敬老院。

这一年来,有了易天可的资助,老人们生活水平的到了巨大的改善,生活便利了不说,单是医保这一项就让他们不再为生病而担惊受怕。

这里的生活好像都比外面的那个大都市要慢上几分,人走得慢、说话慢、老的也慢,只有睡眠要比外面快上不少。

易天可走进敬老院大门的时候,刘爷爷正在院子里下棋。

天冷了,这些老爷爷都裹着厚厚的棉袄,还不忘在棋盘上厮杀,刘爷爷扬起手中的马就要吃掉对方的炮,大喊一声:“将军!”

看着对面的老爷子抓耳挠腮的模样,刘爷爷的好胜心就得到了满足,恰在这时,他看见了易天可,高兴地招手道:“星宇!来陪爷爷下一局啊!”

易天可走到附近,轻声地解释道:“刘爷爷,我不是齐星宇,他今天没过来。”

“哦。”刘爷爷放下手中的棋子,他已经看出了易天可眼中的悲伤,向周围的老伙计张罗着,“你们下,你们下,我陪孙媳妇儿聊聊天儿。”

不管周围人笑骂他老不正经的,刘爷爷就从石凳上起身了,他捏住衣领,把披在自己身上的棉袄又往上提了几分,微微猫着腰挤出了人群。

“你还是穿好衣服吧,别感冒了。”

“没事儿,大半辈子都这么穿过来的。”

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下去,以一种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易天可,问:“咋的了?和星宇那小子闹矛盾了?放心,找爷爷就对了,我说话他还是得掂量掂量的。”

刘爷爷这一副对晚辈儿的口吻,让易天可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悲伤情绪瞬间消散大半,她跟着刘爷爷往廊檐上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有闹矛盾。”

“没闹矛盾?那你跑这来干嘛来了?”

说着,刘爷爷就坐到了自己专属的老藤条椅上,他示意易天可随便坐,然后自己拿起茶几上的老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氤氲着水汽的茶。这些物件都和他差不多年纪了。

天上的太阳温暖明亮,杯中的清茶回味悠长,老人静静地靠在藤椅上,数着慢慢流淌的时光。不远处的水池旁,几个奶奶收起了刚刚洗好的衣裳,脸上的表情平和又慈祥,她们走过易天可的身边,向她点头问好。

易天可坐在一个高脚凳上,手指甲抠着凳子边缘的木屑,眼神游离地看着地面上枯黄的杂草,用小小的声音说:“我想来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

虽然才见过这个小姑娘几面,但是刘爷爷知道她的性格绝对不是这样扭扭捏捏的,以他识人的眼神,知道易天可绝对有事情隐瞒。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地说:“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他真的能帮我吗?齐星宇之前和他认识的算最久的了,或许他出面挽留,真的可以让齐星宇留下也说不定了呢?

“齐星宇他……他要走了。”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但是足够让刘爷爷听明白了。

只是没等他回答呢,身后的小木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是耳朵特别好使,向着易天可的方向询问道:“姑娘?是你来了吗?”

这个老人正是是毛立梅,那次事件后,她就一直生活在这个敬老院。距离易天可上次来看望她也有一段时间了,一听到易天可的声音,毛立梅就立马迎了出来。

易天可赶紧起身,接近毛立梅的时候她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她有点慌乱地扶住老人,引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奶奶,您最近还好吗?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好好好,我在这里一直挺好的啊。你别挂念我,天冷了自己要多穿点衣服。哎呦,我听新闻里说又有流感疫情什么的,我还担心你呢!你们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毛立梅连连点头,用枯老的双手慈爱地抚摸着易天可的手,每句话都流露着欢喜的感情,她平时在敬老院里很少和人讲话,这和易天可说起来,却是止不住自己的话匣子。

“我听那些老大姐说,上次和你来的那个男孩子是你对象啊?小伙子也挺不错的,年轻人就要为自己的事情多考虑考虑,不要听什么专家说不结婚,那都是胡说八道。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们……”

毛立梅的话越说越没边儿,眼瞅着就要扯到什么结婚生子上面了。

易天可这样的神逻辑都没有跟上这样跳跃的脑回路,她的眼睛好像画起了螺旋,半空中好像真有一个白胖胖的小宝宝在对她糯糯地招手要抱抱。易天可整个人都跟在火锅里涮了一遍一样,红扑扑的。

最后还是刘爷爷给她解了个围,他手疾眼快地拿起毛立梅的拐杖,递过去,向她说:“毛大姐,快吃中午饭了,你不去给菩萨上个香吗?”

自从林日曜出事之后,毛立梅就虔诚地信佛了。她每天中午吃饭前都会向屋子里的菩萨像敬一束高香,以至于她整个屋子都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毛立梅立即握住刘爷爷递过来的拐杖,点头应道:“对对对,姑娘来这儿,我太高兴了,都快忘了这事儿了。谢谢你啊,老大哥!”

刘爷爷嘬了一口茶,“没事儿,赶紧忙去吧,回聊。”

看着毛立梅颤颤巍巍地又回了房间,易天可有点释然地叹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整个脸都烫得可怕,赶紧用冰凉的小手捂住。

“你说星宇要走了,他是想到了自己的家在哪里了吗?”

刘爷爷的话让易天可从刚刚的恍惚中又回醒了过来,她的思绪又被拉回到这个残酷的现实上来,有点沉重地点点头。

刘爷爷的话总是这么直戳问题中心,准确又凌冽,不给对方一点徘徊的空间。

易天可整理好了思绪,老实地说:“齐星宇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了,他要回去本属于他的地方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臭小子!”刘爷爷重重地将茶杯砸在桌面上,他见不得易天可那可怜的模样。

他站起身,正色道:“这是始乱终弃啊!咋的了,想起自己是谁就可以抛妻弃子了?这不就是当代陈世美吗!我倒要看看,他记起来自己是谁,那他敢不敢忘了老头子我是谁!”

刘爷爷的须发尽起,白眉倒立,眼瞅着就要出门抓来齐星宇狠狠教导一番!

易天可没想到这老爷子气性那么大,一时间也慌了手脚,她拉住老人的手臂,解释得舌头都快打结了,“他就是要走了,不是您理解的那样,他不是什么始乱终弃的陈世美,哎呀,您别激动,听我说啊,您消消气啊……”

拉扯不过,易天可大吼出声:“我和他根本就不是情侣关系!!!”

一句话,四周立时寂静如野。

树上最后一片叶子缓缓飘落,跟着落下的,还有刘爷爷的头发和胡须,他无力地瘫坐到椅子上。他第一次有种看走眼的感觉。

但是,刘爷爷能从易天可的眼神中读出那种不舍,他大约能猜到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朋友终究不过是朋友,不可能有那样的眼神。

他把自己的茶壶和茶杯推到易天可面前,语重心长地说:

“这副茶具本来不是一色儿,我那些老茶友也说它们不配对,可是喝了这么多年的茶,我也习惯了将它们搭配到一起。茶釉盖住了它们本来的颜色,那些来喝茶的人也就都以为它们本来就是一对的了。”

老人用茶壶倒了慢慢一杯的茶,继续说:“茶水一直盛在茶壶里,茶杯就永远也不会知道这茶是好是坏,是红是绿,只有倒出来,它们才能染上相同的茶釉。即便倒满了,溢出了,终究会有把茶水喝尽的那一刻。”

“我们人啊,也是一样”

易天可听得似懂非懂,她的脑子好像在知道齐星宇是外星人的那一刻就变得迟缓了,刘爷爷的话让她隐隐抓住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明白。

“都吃中午饭了,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刘爷爷的话刚说完,易天可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一大早就拉着齐星宇去找大白,直到现在还真是粒米未进。

她跟着敬老院的老人们一起吃了顿大锅饭。温馨的氛围加上一碗暖洋洋的羊肉汤,易天可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开明了起来,心中的愁云也开始一点点的消散。

果然,遇事不决的时候,干饭永远是最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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