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翎终于拔出插销离开臭气熏天的杂物间时,差点感动得哭了:明天可不能再上插销了,不然没被痛死却被臭死,那就好笑了。
回到正房,由珠翠和月秀伺候着重新洗了头和澡,换上熏了木樨香的雪白中衣,躺到温暖而柔软的床上后,姜翎才觉得,自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躺着躺着,她又翻身坐起来。
“珠翠,替我磨墨!”
还有二十篇描红没写,礼课的《曾子说》前半篇也没背……
姜翎忍着身体若隐若现的疼痛,先描红后背书,一直忙活到十一点才沉沉睡去。
等二天一早醒来后,疼痛消失不见,她感觉自己变强了不少,但这离习武之人的标准体质还差不少,顶多只能达到正常未成年女性的标准。
还要再经历两次药浴,才能开始修炼姜家秘籍。
早膳后,姜翎带着珠翠前往族学。
礼课一开始,周夫子便让学生们挨个背诵曾子说前半篇,背不下来的,直接就多了一门家庭作业:抄写曾子说全篇两遍。
姜翎不由咋舌,幸好她昨晚熬夜背下来了,不然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当全部学生背完后,领罚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便有欲哭无泪的严二姑娘。
姜翎心想:怪不得这小姑娘老是想着踩我呢,原来她自己是个学渣,巴不得有人比她更渣,以显得她自己不那么渣。
可惜,姐姐我是学神!
礼课的后半段依旧是讲曾子说,讲完后,周夫子布置了背诵曾子说后半篇的家庭作业。
随后的书课上,其他人抄写曾子说前半篇,而姜翎则继续描红。
李夫子检查了她的家庭作业,对她的进步和她的学习态度十分满意,今日看她时,眉眼都温和了不少,不过家庭还是不可避免的,依旧是二十篇描红。
数课,俊朗不羁的张夫子歪坐在筵席上,敲着桌子道:“今日的课程,主要以温习为主,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我们先来把此前学过的九章算术里的方田,粟米,衰分这三章重新温习一遍,接下来听我念题,你们记录一下。”
说是温习,但在座的学生大多有了明悟:张夫子这是在给遗玉郡主补讲以前漏掉的课程呢。
反倒是姜翎自己还没这个觉悟,以为这样的温习只是常规操作,而且打从心里觉得:张夫子这进度拉得可够快的呀,幸好我悟性高,听一遍就差不多弄明白了,再对照答案反向推理,基本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若是换成别的人,这会儿坐的飞机怕是都飞到猎户座去了……
一堂数课,姜翎简直如同长鲸吸水般,吸收着以前不曾接触过的古代数术知识,只觉得获益匪浅。
被张夫子照常拖堂十分钟后,终于下课。
姜翎与五人小团体,于饭堂内相邻而坐,等待伴读丫鬟们取餐。
这时,姜翎敏感地察觉到,又有人在注视她。
她扭头看过去,便见闵柔郡主萧灵儿朝她颔首微微一笑。
姜翎跟她没什么交集,关系仅仅停留在“认识”这一层面上。
而且萧灵儿是属于二表姐沈云霞和清河郡主严惜月以及唐家四姑娘唐婉秋那个四人小团体的,比姜翎所在的五人小团体平均年长两三岁,都说三岁一条代沟,这两个小团体之间便是如此,但也并没有什么矛盾。
这是姜翎今天第三次逮着萧灵儿看她了,偏偏人家光明正大,每次被抓个现行都没有半点羞愧,反倒十分坦然地朝她颔首微笑。
说真的,姜翎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萧灵儿今天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她很想问一句:“你瞅啥?”但想到目前她还打不赢萧灵儿,只得作罢。
午膳后的乐课,尽管姜翎已经发誓要一雪前耻,绝不打瞌睡了。
但这堂课学的是古琴,七弦古琴的琴声浑厚而悠远,真是太催眠了,秦夫子一曲《流水》还没弹完,姜翎便睡着了。
这堂课没人再打扰姜翎的午休了,学生们都看出来了,秦先生并不想计较,就连小表妹沈云菲都放弃了叫醒她的打算,由得她睡个昏天黑地。
直到下课钟响,姜翎才迷瞪瞪醒来,脸上压红了一大片,绯红之中还有隐约的袖口刺绣花纹……
沈云菲笑道:“郡主表姐,要不乐课你就别上了,回去秋水苑午休到骑射课再过来,反正也不算远。”
姜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嘴角,幸好没流口水,她摇头道:“那不行,重在参与,学到没学到东西那是天赋问题,来不来上课那就是态度问题了,我明天绝对不打瞌睡了,绝对不!”
沈云菲抿着小嘴笑,也不反驳她,只是笑得促狭。
姜翎心知三表妹不信,其实她自己也不信,若明天的乐课是学架子鼓,她倒是能保证不睡着,而且估摸着能摸到点边儿学到点儿皮毛。
但像古琴、古筝、洞箫这种曲调婉转意境悠远的古典乐器,简直比安眠药还管用,保准一听就睡着。
几人说说笑笑前往校场上骑射课。
当众人开始练习扎马步砍木头人时,姜翎却被柳夫子叫到一旁,指着地上两个大铁锭道:“郡主今日进行力量练习,这两个铁锭各重五斤,举一百下,休息一刻钟后,再举一百下……今天的任务是举五百下。”
!!!
姜翎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了一个脸蛋粉嫩精致、身材矮且壮、肌肉虬结且油光锃亮的金刚芭比!
哦,不!
她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柳先生,我过几天就能拉十斤弓了,不用举铁,真的,真的,你信我。”
柳夫子心想:我信你个鬼哦。
她指了指铁锭把手上包着的绒布,耐心地解释道:“郡主你看,这是邱夫子连夜替你赶制的绒布套子,这样你举铁的时候,手就不会冻了,难道你忍心浪费邱夫子的一番好意?”
姜翎顺着柳夫子的指头看过去:那铁锭把手上的确有两个黑色绒布套子,针脚粗糙,白色棉线毫无遮挡地露在外面,七歪八扭,这是用脚指头缝的吗?
她不禁想象了一下:身穿青色裋褐、头上绑着同色飘带、人到中年却依然英姿飒爽的邱夫子,一脚踩在凳子上,虎了吧唧的,就着昏黄的灯光皱着眉头做女红,不时“哎哟我去”地嚷嚷一声,因为被扎到了手指……
画面太美让人不忍直视!
柳夫子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今儿这铁看来不举也得举了。
姜翎无奈,只得认命地拎起两个铁锭,举过头顶又放下,不停重复这个动作。
超过身体负荷的力量锻炼,很容易练出肌肉来,但若只是一两天的话,倒还好,反正再泡两次药浴,她就能修炼姜家秘籍了,到时候举十斤铁锭就跟玩似的,倒是不用担心长成金刚芭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