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扰不打扰,各位老爷小姐看得起俺们这乡下小地方,是俺们的荣幸,外头冷得很,去俺屋里暖和暖和吧,俺是这牟家村的村长牟洪才。”
他见这几人衣着不凡,而且和气得紧,一般这样的贵人都大方,不会白吃白住,人家从指缝里漏点儿出来,就够他们家吃一年的了。
因此,牟洪才热情得很,喜笑颜开地把人往里头让,一转头却看见村子里的老弱妇孺们齐刷刷地在他后面站了一片。
他忙摇手道:“嘿,不是马匪不是马匪,俺搞错了,都回屋接着瞌睡,金二嫂和张大娘子去俺那儿帮忙张罗张罗,其他人都回吧。”
聪明人可不止牟洪才一个,有位老太太喊道:“牟村长,你那屋住得下这许多贵人?俺那屋拾掇得干净,也让贵人歇俺那屋去呗!”
萧观澜转头去看牟洪才:“敢问村长,贵府能匀出来几间房?”
牟洪才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他家那房子称为“贵府”,憋笑憋得险些岔了气。
“可不敢当,就是几间破瓦房,不过老爷您放心,破归破,但都敞亮着哩,俺找人拾掇拾掇就能住人,五间正房,挤挤尽够了。”
萧观澜点了点头:“那便都住牟村长家里吧,方便照应。”
牟洪才转头对村民们道:“听到没有,老爷和小姐们都住俺家,都回去吧,你们的意思俺懂,俺明白着呢。”
萧观澜这才回过味儿来,这位牟村长管他叫“老爷”,却管郡主和珍珠叫小姐?这都隔辈分了啊,他俩岁数差得有这么多吗?
他有些心塞。
村民们听牟村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有好处不会撇开他们,便也不守着了,除了先前叫到名字那两位中年妇女,其他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回家。
姜翎一行人牵着马跟在牟洪才身后进了村子,没走多远便看见一个砌着一人高泥巴围墙的小院子。
牟洪才推开枯树枝绑成的院门,指着院子里一排土坯房,转头对众人道:“就是这几间房,老宽敞哩。”
他又朝跟在众人身后的那两位中年妇女道:“金二嫂,张大娘子,您二位手脚利索,帮俺把这几间屋稍微拾掇拾掇,俺等会儿去灶房烧锅热水给老爷小姐们用。”
癸三带着两名凤卫把几间屋子都检查了一遍,除了牟村长自己住的那间外,另有三间稍微干净些,有床有柜子,虽然积了些灰,但略微打扫一下便可住人,还有一间则积满了灰尘,看样子是荒废许久了。
牟村长对萧观澜道:“俺的那屋也能住人,俺去柴房里对付一宿就成,灰厚的那屋是我那短命闺女的,就甭拾掇了,免得老爷小姐们沾了晦气。”
唐琪也跟着凤卫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奇道:“这么多屋,怎么就你一人住?”
牟村长挠了挠皮帽子,赧然道:“也不是俺一人住,俺家仨小子在前头镇子上当木匠学徒,这两天就回,俺婆娘嘛,嫌弃牟家村穷,改嫁了。”
唐琪点了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
萧观澜见姜翎神情疲惫,一副站着都快睡着了的样子,忙小声问:“要不你和珍珠住牟村长那间房吧,也好早些安置,早些休息,明天恐怕会更累。”
姜翎点了点头,来这个世界一个多月,她习惯了早睡早起,这会儿真是困出翔了。
当然,也有骑马累得太狠的缘故。
癸三带着两名凤卫,跟珍珠一起进了牟村长那间屋,将被褥换成自带的,又在房间里薰了沉香,等她们收拾妥当了,灶房里的热水也烧好了。
姜翎草草洗漱一番后,倒头便睡。
她是这一行人里最早入睡的,但谁都觉得理当如此,一来她年纪最小身份又贵重,二来这一趟行程里,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姜翎睡着后,珍珠和癸三她们四人直接就在村长的房间里打地铺了,三位凤卫轮流守夜,其他人挤挤,凑合一晚,这大冬天的挤在一起,倒也暖和。
牟村长叫来帮忙的金二嫂和张大娘子确实手脚利索,不消片刻便陆陆续续把几间房拾掇了出来。
第一间收拾出来的客房,萧观澜安排赵畅主仆住了进去。
第二间才是他和苏烟的。
最后一间留给云墨和唐琪。
骑了半晚上的马,所有人都累极了,勉强洗漱后,纷纷和衣而眠。
一夜无话,第二天约莫五点多的样子,姜翎便醒了过来。
外面院子里鸡鸣狗叫,牟村长正大着嗓门安排今儿一早又过来帮忙的金二嫂和张大娘子烧火做饭。
“金五,别光站着看你娘烧火啊,来帮叔抓鸡,看到没,就那只肥的,对,给叔摁住喽。”
于是又是一番更加剧烈的鸡飞狗跳。
姜翎翻身坐起,地铺早就收起了,凤卫们都没在屋里,只有穿戴整齐的珍珠守在一旁,见姜翎起了,赶紧过来伺候洗漱。
借宿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起身了,只有唐琪稍微晚了一点儿,他连熬了两个晚上,大家也能理解。
等众人收拾妥当后,早饭也成了。
牟村长从邻居家借了张桌子回来,在两间屋子里各摆了一桌,男客一屋,女客一屋,每桌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小鸡儿炖蘑菇,一盆有些发黄的粗粮窝头,还有一碟子酸唧唧的开胃咸菜。
村长自己却跟金二嫂和张大娘子还有捉鸡小将金五,在灶房里干啃窝头就咸菜。
姜翎原想叫牟村长他们一道,但想想估计也叫不来,就算勉强拉到一桌,必然也极其拘谨,索性没提这一茬,免得多费唇舌。
不说村长那些人,就连珍珠和三个凤卫,也都是好说歹说才勉强上了桌,一顿饭吃得极其心累。
姜翎连哽带噎,就着鸡汤吃了一个粗粮窝头,突然听院子里有人哭喊:“村长,村长,借您家牛车使使!”
牟村长从灶房里出来:“金大嫂,咋地了?”
金家是牟家村的外姓人家,几十年前逃难来的,如今已彻底融入了牟家村。
金大嫂跟正从灶房里出来的金二嫂是两妯娌。
金二嫂把嘴里的窝头哽了下去,急道:“大嫂咋地了?家里出事儿了?可是爹娘病了?”
金大嫂见到弟媳,顿时悲从中来,哽咽道:“是老三,昨儿都还好好的呢,早上起来吃了半个窝头就喊肚子痛,痛得满地滚,爹说爹说怕是绞肠痧”
听到绞肠痧这三个字,院子里的人脸色都变了。
无他,只因这病症来得陡,基本等不及送去镇上就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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