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听完金家的八卦,不禁感叹,这个年代的女子,嫁人就跟倾家荡产买股票似的。
买对了,后半辈子就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买错了,呵呵,那就只能吃土喝风了。
至于和离,那是娘家殷实、且深受父母宠爱的女子才有的特权。
普通人家的姑娘,即使和离了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得不骨肉分离
姜翎想着金大嫂的遭遇,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问:“村长,不知金大嫂家里现在做何营生?”
牟村长叹了口气,很是不平地道:“营生?嘿金家老两口只分给大房一亩薄田,种出来的粮食还不够她娘儿俩吃呢,能有啥营生?不过金大嫂会腌菜,倒是能卖几个钱,省吃俭用的话,也能给金老三讨上一房媳妇。”
姜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村长家吃过午饭,姜翎离开牟家村前先去了趟金大嫂的家里。
分出来单过的金大嫂和金老三母子俩,住在村东头一间绝户多年、荒废得厉害的破房子里。
姜翎敲门进屋时,母子俩大概正在吃午饭,客厅饭厅卧室三位一体的小房间里,除了一个炕外,就只有一个陈旧的木箱子摆在炕上,充当炕桌,除此之外,再无旁物。
那临时充当炕桌的木箱,表面红漆剥落,看着有些像是嫁妆箱子,上面摆着一盘煮熟的带皮土豆。
想来这便是母子俩的午膳了。
金大嫂迎了姜翎等人进屋后,原想说“请坐”,却赫然发现自己屋里连个正经坐处都没有,不禁又羞愧又酸楚,一双粗粝的手不断在衣摆上擦着,窘迫不已。
姜翎大概能明白金大嫂的尴尬,于是主动打破沉默,笑问:“怎么样?身体已经无碍了吧?”
金大嫂忙点头应道:“好全乎了,已经好全乎了!”她转头对金老三道:“三儿,这位郡主娘娘便是救你命的恩公,快来给恩公磕头。”
金老三在屋里来人时就从炕上起身了,闻言二话不说,纳头就拜,“咚咚咚”,实实在在地给姜翎磕了三个响头。
姜翎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大礼,对于这里的人动不动就磕头的这一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虚扶一把道:“快快起来,大娘,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金大嫂正愁家徒四壁,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报答救命之恩呢,闻言忙点头道:“郡主娘娘您说,甭说一件事,十件也是应当的。”
姜翎便道:“我需要几味药材,得种在寒冷的地方才能达到入药标准,这一路我去了不少地方,发现牟家村挺合适的,不知大娘是否愿意帮忙种这几样药材?”
金大嫂一听是种药材,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愿意,愿意!只是不晓得那些药材精贵不精贵,俺没种过药材,怕种不好”
姜翎笑着解释道:“不算精贵,比较容易养活。”
一听好养活,金大嫂自是没口子地答应下来。
姜翎又道:“也不会白让大娘帮忙,眼下有两种方案,一种呢,我先借些银子与你,你用这银子买种子,待来年收成了,把药材卖给我,等你赚了钱,把本钱银子还我便是,第二种呢,是我雇你们母子替我种药材,收成好坏都是我的,我每年派人来收一趟药材。”
金大嫂听完一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眼眶通红通红的,她原以为是白帮忙才会答应得这么快,谁想到竟是这样的好事。
郡主若要种药材,让谁种不是种?为啥会特地来找他们这对孤儿寡母?她这是变着法儿接济他们母子呢!
金大嫂拉着金老三,又给姜翎跪下,整整齐齐地磕了个头,并哽咽道:“郡主娘娘,我我选择第二种。”
姜翎心道:这位金大嫂倒也是聪明人,如果她选择第一种,虽然今后挣的银两会稍微多一点,但难保不会惹人眼红,就他们家这孤儿寡母的,想守住这条财路恐怕不容易。选择第二种的话,谁想找他们麻烦便得掂量掂量了,毕竟他们是替郡主做事的。
敲定了合作方式之后,姜翎让珍珠取了二十五两银子交给金大嫂,并道:“其中二十四两这是你们两人一年的工钱,剩下一两买药材种子,若收成超出预期,会有奖励。明年这个时候,我会派人过来取药材,并支付明年的工钱。”
珍珠拿出来的,是五个五两的小银锭,金大嫂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有些不敢接,手在衣摆上擦了好几次,才终于颤颤巍巍地接过银子,嘴唇哆哆嗦嗦地道:“郡主娘娘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的给您种药材,绝不会让您失望,您的大恩大德我”
姜翎笑着摆了摆手,打断道:“咱们这是各取所需,哪有什么恩不恩的。”
她说完便开始交代药材的种类、数量以及种植方法,确保金大嫂母子二人都记下后,才跟萧观澜和赵畅一起离开了牟家村。
过了牟家村便算彻底离开了漠北地界。
不用再做诱饵,姜翎便也不作妖了,白天正正经经的赶路,天黑便找城镇投宿。
这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正月初八的午时抵达了京都。
凤卫们在京都北门口便向姜翎辞行,并未随她一同入城。
赵畅进城后也带着冷月径直回了蓬莱馆。
车队的货物和车夫们都暂时寄放在镇南王府。
萧观澜安排了镇南王府的马车送姜翎回宫,他自己则一路骑马把人送到了皇宫门口。
姜翎回到芙蕖院后,先仔仔细细地洗漱了一番,又让人伺候着换了件崭新的袄裙,重新梳了头发,这才急匆匆前往慈宁宫请安。
太后依旧是病怏怏的样子,听到春兰通禀后,“唰”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见到姜翎进门,忙关切道:“快过来祖母看看,怎么瘦了这么多?都说了叫你好好保重身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唐家那小子的命就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姜翎撒娇道:“皇祖母别生气,孙儿这趟回来给您带了不少好东西呢。再说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太后冷哼道:“好好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漠北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