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远安闻言,捧起文竹的脸,将她跳舞时不小心散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细细打量了她的脸色,面露惊喜,低头吻在她的眉心:“你愿意嫁我了?好,等我回去,一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还要在北都绕上几圈,让他们都知道文竹嫁给唐远安了。”
“……傻子。”
文竹失笑,憋了许久的泪水最终忍住不从眼角滑落,沉默良久,她忽然轻声道:“远安,回了南都之后就成亲吧。”
唐远安捧着她的脸,大拇指轻轻抹去她眼角滑下的泪水,顺势揉了揉她温热的脸颊:“好,我一定尽快找到闻星令,不会让你等太久,等我回了南都,我们立即就成亲。”
文竹笑意有些淡,鼻尖涌上来阵阵酸涩,泪水开始不断地往下落,把唐远安惊得变了脸色,她伸手轻轻抓住他放在她脸上的手,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哭意:“找位温柔的姑娘……”
“文竹?!”唐远安动作一顿,对现在的情况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阻止文竹的话。
文竹没有理会,微微仰着头看他,继续道:“或者找位活泼点的也好,跟你打打闹闹的,唐府也热闹。我跟你说,姑娘家都是要哄的……”
“文竹!”唐远安提高声音,眼神慌乱,紧紧攥住文竹的手,触及从她脸上滑落的温热,又连忙扯了袖子去轻轻擦拭。
“怎么了?”唐远安从椅子上缩下来,与文竹的视线齐平,手足无措,“是不是,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这样,不要说这种话。”
文竹的情绪再绷不住,失声痛哭,唐远安吓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干脆学着文竹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人揽进怀里:“要不,要不你骂骂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的潜意识已经开始意识到这次的不一样了,以往他们两人闹别扭,最多就是文竹说他两句,在他去讨乐居寻她时将他关在门外,何时又说过这样的话。
文竹干脆在他怀中痛哭一场,再说话时已经带上了浓厚的哭腔,不敢抬头:“是我该说对不起。”
她攥着唐远安胸前的衣料,不等慌乱的唐远安再说些什么:“你知道连家主他们为什么来北御吗?”
唐远安满心只想着如何将文竹哄好,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将北御潜入南陆的谍者……”
声音突然止住,唐远安瞳孔蓦然放大,脸上的血色都退了一半,声音突然暗哑,不可置信道:“谍,者?你是北御……”
“不是。”
文竹接过他的话,却还未等他松口气,继续道:“我来自西纪。”
言罢,她从已经怔住的唐远安怀里挣脱出来,垂眸道:“对不起。”
“不,不是。”唐远安神色有些恍惚,“你不是……”
她怎么能是西纪谍者呢,她明明就只是南都一位普通姑娘,怎么能是他国的谍者。
“我是。”文竹强行扬起笑容,握住唐远安紧紧攥住的有些发凉的手,抬眸对上他不敢相信的视线,轻声道,“是我自小伪装身份潜入南都,是我故意进入讨乐居这种权贵居多的场所跳舞,是我有意无意从他们口中套取情报,是我故意接近你,是我骗了你,是我该死。”
她从被自己的国家送入南都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未来的结局必死无疑,她有预谋地接近权贵,有预谋地去做每一件事。
可唐远安是个意外中的意外,他虽然是处于南陆权力中心范围内的唐家的独子,但素来不爱那些官场上的事,能给她带来的有用信息少之又少。
可他一副浪子模样,却偏偏比她以往接触过的人都要专情。
明明唐家是南陆世家,是南都人人都想攀上的权贵,却能允许继承人娶一个舞女为妻,没有人来责备她不该接近他们的继承人,没有人来说她配不上唐远安。
她前半生受过的苦难,上天都用唐远安来弥补她了。
可她偏偏是西纪谍者,她怎么就是别国谍者呢。
这一时冲击太大,唐远安脑子一片混沌,抽出自己的手,用力将人揽进怀中。
“西纪……西纪,怎么能是西纪。”他喃喃道,双手发冷,忍住鼻尖酸涩,憋的眼眶通红,“若是西纪,我要怎样救你啊……”
是北御就好了,是北御,他还能保住她的性命。
可是西纪,他要怎么做?
文竹轻笑两声,稍稍卸了点力气:“是我不好,不必救我。”
几乎是力气卸下的瞬间,喉咙深处被压制已久的腥甜立即涌了上来。
文竹轻咳两声,呕出的鲜血染红唐远安肩上的布料。
唐远安浑身僵住,立马将人放在自己腿上查看情况,文竹的嘴角还挂着鲜血。
“怎么回事?!”
唐远安双手颤抖,用手指抹去文竹嘴角的鲜血,蓦然想起大殿之中的宋清华,连忙将人从地上抱起,急匆匆地往宋清华所处之地奔去。
文竹只感觉自己的浑身开始发冷,蜷在唐远安怀里,吐过血后,她的声音也虚弱了许多,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包封好的糖。
她轻轻用手扯了扯唐远安的衣服,不料他一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神情紧张,不过片刻,他已经用轻功带她到了殿门口。
殿里留守的姜昭几人刚刚从连寻口中了解文竹的情况,面色都不太好,尤其是连寤,他与唐远安最为熟悉,实在不能想象他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唐远安抱着人进殿,不等他们反应,他已经径直将人抱上软榻,祈求的目光投向宋清华:“清华姐,求求你……”
这两人身上的血迹如此明显,何止是宋清华,在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文竹出了事。
宋清华不敢耽搁,连忙去查看文竹的情况,一看见她的脸色便是浑身一怔:“服毒了?”
文竹将手中捧着的糖交给唐远安,被他轻轻放在一旁,紧紧握住她发冷的双手贴在自己面上,眼泪终究是憋不住地落在她的手上,文竹的嘴唇已经发紫,唐远安声音颤抖:“我一定能救你的,文竹,我求你,我求求你,求你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