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正对着窗边伸进来的花枝发呆时,楼御辰推开门走了进来。
门被推开的轻微声响惊动了她,她抬头看去,楼御辰换了一件黑衣,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一枝盛开的月光花,墨发用一根黑色的锦带随意地束在身后。
随之而来的,是浅淡的桃花香气。
锦月将目光落到楼御辰手中盛着精致糕点的碟子上——香气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楼御辰将碟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又拿了一块桃花酥递给锦月。
“你昏睡了一夜,想必饿了,吃些东西吧。”
锦月毫不客气地接过桃花酥咬了一口,唇齿间立马溢满了桃花的清甜香气。
美食入口,心中的不愉快都消散了许多。
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谢谢你。”
“你慢些吃,别噎着了,都是你的。”
楼御辰笑看着她,见她吃完,又递给她一块。
不多时,一碟桃花酥便已见了底。
锦月接过楼御辰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又从月牙玉佩的空间里拿出一根漂亮的火红色羽毛。
“这是我的翎羽。”她将羽毛递给楼御辰,认真地说:“若是日后有事,你可拿着它来找我,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
自小师尊便教她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楼御辰救了她,作为回报,她将翎羽赠他。
楼御辰知晓她的性子,也不推辞,接过翎羽收起来。
“你以后可莫要再这般随随便便地将自己的东西送给别人了。”他的声音中透着点无奈。
凤凰一族的翎羽极其珍贵,从不轻易送人,更何况她是栖梧境之主,她的翎羽,可以号令整个栖梧境。
他便罢了,若是送给了心怀不轨之人可如何是好。
锦月不假思索地说:“我从不将自己的东西随意送人。”
除了少时不懂事将自己的一截灵犀梧桐木送给了星漓......
楼御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戳破。
她从小到大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略有耳闻。
“对了,我还不知你为何救我?”
若是她没猜错,那场声势浩大的天罚雷劫是冲着她来的。红尘域与幻灵域之间有着山河结界,幻灵域的人不可随意进入红尘域。她被唤醒之时,想必是被法则之力察觉,才会引来天罚。
能抗住天罚之力的人,世间寥寥无几,红尘域必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可若楼御辰来自幻灵域,她确信自己从未跟他有过交集。
那么他为何救她?又为何可以冲破法则之力来到红尘域?
楼御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我救你,自然是因为夙衡托我照顾你。”
九千年前便托付了,且是一生的期限。
“你认识夙衡?”锦月疑惑地看着他。
可是夙衡的存在,除了她和师尊,谁都不知道。
“在他还未成为器灵之前,我们便认识了。”
“可他从未跟我提起过你。”
楼御辰怔了一下,才说:“他大约还对当年的事无法释怀,是我对不住他。”
锦月不明所以,却也不好再问。
她无意中将目光落到楼御辰衣摆绣着的月光花上,忽然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自己似乎在何处见过这件衣服。
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漫上来。
是在一个雪夜。
她拜别了师尊,从昼星台出来。
天空飘着雪,星星点点地落下来,落到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走道两旁的月光树开着花,在月光下迎风晃动着,又染了一点宫灯浅橙色的光晕。
前方慢慢地出现两个黑影,从长阶的尽头而来。
是两个她从未在神界见过的男人。
其中一人穿着黑色的长衫,外罩一件同色的大氅,细细看去,大氅上绣着几株月光花,花瓣肆意开放,如同长在上面一般。
天空稀稀落落飘着雪,而那些雪却没有一片落到他的身上。
他长着一张惊尘绝艳的脸,唇色极淡,面色也是苍白的,如同那些落雪。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那人偏头,视线遥遥和她对上了。
隔得很远,但她还是看清了,那人眼尾泛红,眼睛里有一种克制的哀伤。
她不明所以,又想到是自己先失礼盯着人家看,便对他略一颔首,加快脚步离去了。
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她听见一道略带关心的声音,压得极低:“君上......”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声极小的咳嗽声从风雪里传来。
然后她便走远了。
想到这里,锦月抬头对楼御辰道:“我见过你,在昼星台。”
只是那时他是成年男子的模样,现在却是少年。
楼御辰略带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便露出一个笑容,比月光花还要漂亮几分。
“你竟还记得。”
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他以为她早便忘记了。
“自然记得,公子天人之姿,过目难忘。”
当时楼御辰给她的感觉太过惊艳,遍观整个幻灵,除了师尊和星漓,无人的相貌可与他比肩。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次遇到他。
“你还是这般。”楼御辰摇头失笑。
当初他第一次见她,她便是坐在高高的花树上,笑盈盈地对他说:“你生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