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苏卿低着头,忽然道了句:“家主大人可还满意?”
“卿儿,”苏苑低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目光闪过一丝动摇,她闭了闭眼,道:“母亲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苏卿低低笑了一声,“我自小便顶着废物的名头,处处被人欺负,如今连心爱的女子也要放弃,您告诉我,这是为我好?”
苏苑的眼中蓄了点点泪意,但是想到那个预言,她的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哪怕你做一辈子的废物,我也要你好好活着!卿儿,母亲只有你了。”
苏卿站起身望着苏苑,目光出奇的平静。
短暂的对视后,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苏苑望着他高瘦挺拔的背影,朦胧的泪光中,那背影与另一个人重叠在一起。
心中的一丝动摇在这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倾其所有,她也会护他一生周全。
锦月闷闷不乐地走在寂梦城繁华的街道上。
若是苏卿真的退了婚,她不敢想夜挽歌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可是感情的事,本就是两个人你情我愿,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时沫察觉到锦月的不开心,指着路边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子道:“小主人快看,那边有卖糖人的,我们去买一个可好?”
时靡也道:“我已有许久未曾吃过糖人了,小主人,我们去看看吧。”
锦月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
摊子前围了许多人,早已做好的糖人一字排开,有蝴蝶,花,兔子等,个个做得精致小巧。
大多数人直接选了自己喜欢的糖人付钱拿走,少数人因着好奇心,自己尝试画一个糖人。
时沫拉着锦月道:“小主人,你也来试着画一个,家主大人说你从前最喜欢糖人。”
锦月知晓她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不推脱,想着团子的样子歪歪扭扭地画了起来。
糖浆很快凝固,一个圆圆滚滚的团子糖人便做好了。
画得有些丑,但从整体看,还是依稀能看出团子的样子。
这么一画,想起团子滚圆可爱的样子,心中的不快也消散了许多。
画完,锦月便拿着团子糖人打道回府。
斜对着摊子的客栈窗户边,一道视线凝在锦月身上。
一个男子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他穿了一件紫色的衣袍,袖口,衣摆都用金色丝线绣着凤凰纹饰,看起来颇为华贵。一根乌黑的桃木簪将他的满头墨发松松地绾起来,因为是躺着,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紧实的胸膛。
他半眯着眼,绕有兴致地看着锦月,准确地说,是看着她手中的团子糖人。
过了片刻,他才懒洋洋地从榻上起身,理了理衣襟。
下一瞬,人便站在了小摊前。
“刚刚那个丫头画的猫,给本尊画一个。”
他的声音也懒洋洋的,带着天生的尊贵,如同珠玉落下。
一颗上品灵石随之落在了摊子上。
小贩立刻眉开眼笑,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阔绰的客人,一颗上品灵石,可以买他十个摊子了。
心中高兴,动作也麻利起来,不多时,一个栩栩如生的猫糖人便做好了。
这个糖人比锦月的精致许多,线条分明,极为灵动。
那人看了一眼,却是轻嗤一声,“难看至极。”
话音落下,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摊前发生的插曲锦月并不知道,此刻她正坐在湖心亭,手里拿着一朵金色的莲花,团子糖人被她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一片花瓣被揪下,轻飘飘地落到湖面上。
“告诉她。”
又一片花瓣落到了湖面上。
“不告诉她。”
......
如此反复多次,金莲只剩下一个花芯,最后一片花瓣正好是“告诉她”。
锦月望着湖面上的花瓣,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天意如此。
她还是先告诉挽歌,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等狩灵大会那天,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再不济,也可让挽歌提前准备,说不定事情会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锦月站起身,准备将团子糖人吃了。
可是她回过头,石桌上,团子糖人不翼而飞,只有一枚亮晶晶的上品灵石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锦月:“......”
锦月放出一缕神识探查四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阳光正暖,金莲开得正好,除了桌子上那枚凭空多出来的灵石,一切如常。
锦月又气又觉得好笑。
能悄无声息潜入君府偷走糖人,证明这个小贼修为极高,可如此高人,竟会来偷她的糖人?偷便罢了,还留下一枚上品灵石,好似在做交换。
此等行径,真真叫人哭笑不得。
某高人?小贼“换”走锦月的糖人后,心情颇好地回了客栈。
修长的手指揭开外层的糖纸,轻轻舔了一口,舌尖立马溢满了甜甜的味道,让他的眉眼都跟着愉悦起来。
很快,一个糖人便被他吃完了。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伸手在虚空中一探,一截刻得歪歪扭扭的木头出现在他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