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9. 有种性别叫做薛定谔(1 / 1)红泥小酒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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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息,地有脉,天地的呼吸吐纳之间,是万物的生长、流动、变化和消亡。

石昆仑是大地灵脉汇聚之处所孕育而出的一块灵玉,从古至今,唯此一块。

在化出可以随意走动的形体之前,这块灵玉便已经有了可以观察和感受外界变化的意识。

在无法移动的那数万年间,对石昆仑来说,他认识万物的途径,便是他立足的大地。

树木扎根其中,花叶飘落其上,动物们在地面上奔跑、生息、繁衍,昆虫钻入地底深处建造属于它们的王国,尸体腐烂,白骨化朽,巨石被风雨侵蚀成沙砾,沙砾又被重新塑造成巨石,流水来了又走,雨雪降落又升腾。

大地上时时刻刻都在进行着惊天动地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又细微迟缓得无声无息。

他见得多了、听得多了、感受得多了,自然是会有点回报的。

石昆仑遁入大地,扩散灵识,边寻找该隐的行踪,边将方圆百里内的所有风吹草动尽数纳入感知范围。

平时他脚踩大地,城市里气息驳杂不好分辨,但现在的他融入土地,就像游鱼回到了大海,很快就摸清了此方土地的灵脉分布,并且排查到了附近间恰好建造在灵脉上的教会。

该隐周身那股血腥气很特殊,石昆仑锁定到其中一间教会,须臾间横跨了半个城市,从大地中钻出,现出身形。

深夜,这间位于闹市正中的教会,反而比其他地方的教会更没有生气。

站在大门前的石昆仑并没有看到该隐的身影,直到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轻轻的抽气声,似是有人在咬牙忍痛。

一步迈进门,黑洞洞的殿堂空空荡荡,两侧数排长长的木椅被模糊成了两团巨大的黑影。

黑影当中的过道稍显明亮,一个瘦削的身影正扶着近旁的长椅椅背,黑衣破碎,两腿发颤,脊背微弯,双颊深凹,紧抓着椅背的手指像五截枯骨,落在地上的影子像是个畸形可怖的怪物。

石昆仑试探着,又向前迈了一步。

无事发生。

看来这教会的被动防御是有特定的针对对象的。

比如说,几步之外的吸血鬼该隐。

石昆仑走近该隐,拿不准他现在是该调侃一下活跃活跃气氛比较好,还是严肃一点表达表达关切比较好。

“滚。”

该隐僵硬将脖子扭过一个刻度,好似他的颈骨是一块块上了锈的齿轮。

石昆仑会滚吗?

当然不会!

不仅不会,他还要再靠近一点。

在该隐还瞪着眼睛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石昆仑两步挤到他身前,一弯腰,双手将后一抓,直起身颠了颠调整位置,就把该隐稳稳背了起来。

“你——!”

温润的微光透出石昆仑的皮肤,将该隐笼罩其中,破碎的黑衣复原如初,如燕尾一般长长地垂落在地。

掐住石昆仑脖子的十根枯骨也重新长出了血肉,树皮一样的皮肤滑嫩如初,白皙如葱根,指节分明,强韧有力。

“放我下来!”

该隐依旧掐着石昆仑的脖子,气急败坏地道。

石昆仑转了转头,该隐就只掐住了一截粗玉柱,连个指痕也留不下。

“真的放你下来,我怕你走不了两步就得当场去世。”

石昆仑呵呵一笑,背着该隐向殿内末端的祭台走去。

“那也不关你的事!”

该隐还在挣扎,可惜他本就虚弱,刚才逞强闯了进来,又被这里的威压排斥,生机严重流失,就连维持外表的余力都没有了,哪里还能从身强力壮的石昆仑手里挣开。

“确实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不想让阿初觉得遗憾,竟然没有赶上见你最后一面。”

石昆仑还是笑呵呵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并不刻意冷漠,更显无情。

这句话却奇迹般地让该隐安静了下来。

良久过后,石昆仑已经走过了五六排长椅的时候,该隐才轻声叹了叹:

“你说得对,现在不是我可以逞强的时候。”

“不过......”

该隐在石昆仑背上别扭地动了动。

“你一定要背着我吗?”

“你必须要与我有相当面积的直接接触,我才能让自己的灵光保护住你不受这里的影响。”

显而易见,布置在这里的并不是什么防御阵法,而是一种特殊的“气氛”。

换而言之,这里的空气对该隐来说就是有毒的。

石昆仑既是在将该隐从空气中隔开,也是在用自身做筛子过滤掉空气里的毒素,将中正无害的部分拌着自己的灵力来供给该隐,这才能让他的外貌渐渐恢复如常,也让他稍微恢复点元气。

石昆仑的脚步顿了顿:

“除了背着你,我还可以搂着你贴着你抱着你,你要不要从里面选一个喜欢的姿势?”

“啊对了,公主抱就不要想了,这是专为阿初准备的姿势。”

“......你还是背着我吧,另外,”该隐咬牙道,“阿初是不会给你抱的!”

“活着要有梦想嘛,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石昆仑混不在意地答道。

该隐心里奇异地诞生了一丝得意。

听这话,石昆仑应该是从来没有抱过阿初,而他可是今天还在阿初的床上睡了一觉。

不仅没被赶走,阿初还给他盖了毯子!还顾忌着他在睡觉,看电视都不开声音!多么体贴!

半天没有听到该隐的回应,石昆仑以为他还在因为自己被个大男人给背着走而感到尴尬,干脆摇身一变。

该隐险些向后仰倒摔在地上。

不是他大惊小怪,任谁发现一个膀大腰圆肌肉发达的粗壮汉子,猛地变成了一个前/凸/后/翘细腰长腿的高挑美女,那都是要受到惊吓的好不好?

尤其是他正被这汉子背在背上,双手不可避免地搭在人家的肩膀上。

这一大变活人,那手掌立刻就贴上了两团柔软的物件,还随着脚步起伏微妙地弹了弹。

该隐像是烫到手一样连忙把手缩回来,掌心向里,抱在自己胸前。

这一重心不稳,他差点向后仰倒,双腿不自觉地用力一夹——

这腰,真细......这腰以下的部分,真挺......

该隐两难之下只好选择伸手,抓住石昆仑(女)的双肩,解放自己罪恶的双腿。

视线向下一瞥。

Oh my god,饶是他该隐活了三千多年,这般白生生的波涛汹涌也是生平罕见呐!

“怎么样,我这模样是不是就顺眼多了?”

石昆仑的声音并没有变化,还是那副低沉的雄性嗓声。

......不,不不不,你这让我更尴尬了好不好???

“你这......什么情况?你还能是女人?”该隐艰难地开口。

石昆仑哈哈一笑,声如洪钟,娇躯乱颤:

“我是块石头啊,你见过石头分雌雄的吗?不能因为我有张近似人类男性的脸就觉得我必须是男人啊。”

“很久以前偶遇状元游街,我去找阿初比试谁能吸引走状元郎的目光,这是我特意游览各地征集汇总得出的美人模版,不错吧?”

红纱飘飘,丰臀细腰,姿若嫩柳,艳若春桃。

第一眼看过去是飘飘然一团粉红轻雾,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是白生生一截玉脂凝肤。

全身衣料不过一两重,满眼风情堪比无尽波。

“你输了。”该隐满脸黑线。

他大概知道石昆仑到底是到各地的哪里看了些什么美人,又是从什么人嘴里征集来的容貌和打扮的模版。

石昆仑若是拿着这副皮囊跑到古代的闹市大街上一站,别说状元郎敢不敢看“她”,就算想看那也要偷偷摸摸地觑着眼,还要假装风沙迷了眼睛、这才识不清方向了。

“确实是输了,过犹不及啊~”石昆仑感概道。

那时候他也是比较“单纯”,忘了凡人世间原来是有些不可言说的条框约束的。

“那时候......阿初是什么打扮?”

该隐更想问,阿初怎么会接受这种无聊的比试,还真的下场去给别人评头论足了。

“阿初那时候因为不经意救了一个王爷的独女,被他们家留下住了好久,也收了些衣服和首饰的赠礼,那天出门难得穿了件精致的好衣裙,还让侍女好生打扮了一番,所以我才突发奇想要跟她比比这个来着。”石昆仑回忆道。

“那时的她......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颻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姣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石昆仑长叹一声:“我要是也有这文采,就也能给她写一篇流芳千古的好文章了。”

“这样......”

受限于文化差异,该隐可想象不出来那时候的阿初会是什么模样,只听了个云里雾里。

不过这大致意思他是明白的。

当年他初次见到阿初的时候,阿初身上穿着个麻衣罩衫,粗布裤,旧皮靴,腰上勒着个二指宽的牛皮带,外边还披了个破布斗篷。

这一身虽然算不得邋遢破旧,但也实在是粗陋,若不是他慧眼识珠,察觉到了这堆破布里藏着的佳人,他和阿初恐怕就......

以貌取人和人靠衣装这两件事总是连在一起的。

但阿初似乎从来不在意这个,若不是人世间有羞耻心这东西,那时的该隐都怀疑阿初会不会更愿意什么都不穿。

不过,也是因此,当阿初偶尔愿意打扮的时候,强烈对比之下那种震慑人心的惊艳,也绝对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场景。

就像是那晚,在他举办的宴会上,阿初果真但也出乎意料地穿了那件他精心挑选的红裙,头发披散,面容清淡,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望着他简简单单地笑了笑。

那幅画面便成了他此后这些年里最大的慰藉。

“那,然后呢,她又把你扔去了哪里?”

该隐收回思绪。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多愁善感了,还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石昆仑挺了挺胸膛,惋惜地道:

“我当时就发现了自己会输的原因,所以就打算再跟她比比谁能当一个更受人欢迎的花魁,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就跟着王爷家的车马走了。她既然不接受我的挑战,那局便只好默认是我赢了。”

“......”

该隐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还原出真相了。

所以,当时那个情况应该是:

石昆仑偶遇状元游街,见到了恰好在场的阿初,便擅作主张地开始了内容莫名其妙的比试,又擅作主张地输掉了?

石昆仑到底是进行过多少次这种擅作主张的比试?

话说回来,正常情况下,他如果对阿初有些别样心思的话,见到阿初那副打扮,难道不该是恨不得把她藏起来一个人好好欣赏吗?

跑去跟阿初比谁更美是什么状况?羡慕嫉妒恨?

怪不得阿初会觉得他烦,还把他连着无辜的大山一起按进地里......

一直以来都没把石昆仑给打死,阿初的脾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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