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阿初和该隐两位在,他们一行在山林中的旅途轻松无比。
当然,这中间也是有一些小问题的。
比如说,身为低等血族的菲谢尔在白天时总是无精打采,走两步晃三步,而且他对血液的需求量也比较大,可惜格兰杰兄妹被纳入了阿初的保护范围,他不敢造次,该隐的始祖血液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恩赐,所以,他就只能靠野兽的鲜血维持体力。
不出两天,他们的作息时间就相应地调整了,变成了白天休息,晚上走路。
格兰杰兄妹不愧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哪怕昼夜颠倒,依旧每天神采奕奕,渐渐地,胆子也大了。
“为什么都是血族,该隐大人和菲谢尔却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他好像......特别弱一点?”
小姑娘黛西鼓足勇气,揪着衣角跑去询问坐在树下休息的该隐。
破草帽已经回到了阿初的头上,小姑娘也早就洗干净了脸,露出了桃子一样粉嫩又精致的脸蛋,浅棕色的头发披散着,耳边插着几朵林间的白色小花。
黛西的哥哥格兰杰坐在阿初身边没有动,追随着妹妹的目光里却有些隐隐的担忧。
“因为他不是由我转化而成的血族,我亲自转化而成的血族是第一代,菲谢尔的话,似乎是第五代,力量方面自然就弱了很多。”
该隐看着小姑娘,笑着答道,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不知道是不是夕阳的折射作用,眼眸中的碧色正在退去,一层猩红缓缓上浮。
他可是饿了好几天了,所幸他的自制力要远远强过正在林中觅食的菲谢尔,而且——
该隐的目光越过黛西微红的脸颊,看向那边低头修补草帽的阿初,舔了舔嘴唇。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的味道,而在得偿所愿之前,他需要忍耐一些,这样酝酿出来的美味才更回味无穷。
他的动作却让黛西误会了。
“该隐大人,您、您是不是......”
黛西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太过直白,只是无措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一直默默关注这边的格兰杰腾得站了起来,大步走过去,恶狠狠地瞪了该隐一眼,把妹妹拽了回来。
该隐无辜地摊开手耸耸肩,但还是向着不甘心回头望的黛西小姑娘眨了眨眼。
格兰杰看着脸颊绯红的妹妹,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还有点说不清的懊恼。
“黛西,我们去找乔治舅舅,只是想回到以前那种平静的生活,你懂吗?”
否则的话,他何必带着黛西远远地逃离那个家,逃离那个要把妹妹献给领主老爷的父亲。
与其成为权贵们一时的掌上明珠,还不如做一个普通的农妇,而在格兰杰眼里,该隐和那位领主老爷并无差别。
“我知道,”黛西涨红了脸,小声嘟囔着,“可是......”
格兰杰立刻厉声道:
“黛西!看看那个菲谢尔!难道你想成为那种只知道撕咬兔子野鸡的怪物?”
拎着两只死兔子打算给兄妹俩加餐的菲谢尔从林中走出,把死兔子放在了格兰杰身边,阿初抬起头,看着他笑着道了声谢。
菲谢尔有些局促地擦了擦嘴角,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
等菲谢尔走远了一点,格兰杰才敢抬头,就见妹妹黛西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像他一样有什么不好,而且,”黛西抿了抿嘴唇,捂着脸,“假如是被该隐大人亲自转化的话,就不会像菲谢尔那样了。”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敢肯定?”格兰杰无力地反问。
阿初却在此时插嘴道:
“她没说错,被该隐亲自转化而成的血族基本都会像他一样,不惧怕阳光,不仅对鲜血的依赖性比较小,对教会那些所谓圣水圣器的抵抗力也会强很多。”
黛西开心得笑弯了眉毛,格兰杰则是瞪着阿初磨牙。
“初姐姐,我来帮你编草帽吧,我的手艺可好了!”
黛西殷勤地道,从阿初手里拿过那顶破草帽,一边哼着歌,一边编了起来,还顺手摘了几朵小花当点缀。
阿初拢了拢及腰的长发,从地上捡了根枯朽的树枝当发簪,利落地把头发盘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该隐眼里,让他十分为那头柔顺的黑发心疼,也对阿初的不修边幅有了新的认识。
而接下来,阿初直接徒手剥掉兔皮,又用一双血手开膛破肚拧掉脑袋再掏出内脏的一系列动作,也让在场的几位产生了不同的感想。
黛西强忍着恶心,抱着尚未完工的草帽躲在了另外一棵树下,眼不见为净。
格兰杰则是已经找好了树枝,架好火堆,却为如何点火而发愁。
菲谢尔低头看看手里的匕首,又看看那根快要削完分叉和外表粗皮的树枝,加快了动作。
该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正从表情上看不出来,只是简单地看着阿初的动作有些出神。
平静,仿佛她在摆弄几片树叶几块石子,仿佛这不过是最普通常见的一件小事,连倦怠都不必。
她应该和他一样,也活了很久很久吧。
想到这里,该隐对于阿初的血的食欲突然消退,变成了另一种欲望。
普通人类的生命对他来说太过短暂,而他不喜欢分离,所以,他从来都只把曾经所有的心动瞬间当作是食欲的蔓延,将那些旖旎缱绻都定位在血与肉的关系上。
他也想过要不要把其中的个别人转化为血族,这样对方就也能拥有与他一样漫长的寿命。
但是想到自己,内心深处那点善良和温柔又让他不忍心去改变对方的命运。
他始终记得,记得那些女人被他拒绝后受伤的眼神,那些是不会因为时间而变质的眼神,被他牢记,被他永远拥有,也让他疲惫不堪。
今天,见到阿初,虽然尚且不清楚她到底是谁,但他隐约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流淌而过的漫长时间。
远比他漫长,却又如此平静的时间。
他可以被她牢记,可以被她永远拥有,可以成为她所必须承担的一份倦怠。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该隐就激动得心砰砰直跳。
原本,他只是对她稍稍有些品尝的兴趣。
原本,他只是想将她拉拢到自己这一方,用来与圣父圣子所在的教会对抗。
现在,为了他自己,他想在她的心里赢得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