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李昀在沉默之后，重复了之前的话。

李砚背靠着玻璃门，看着躺在沙发上熟睡的李言，皱着眉。

“李言刚刚睡着了，突然就睡着了。”

“然后呢？”

“她在之前一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发呆了好久，好像在想些什么，脸色很不好。”李砚还是说了出来。

“现在呢，她怎么样，还好吗？”

“现在没事，睡的还算安稳。”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你想知道了什么？”

“她小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她和你说了什么？”

这次轮到李砚沉默了一会。

“你们，不是亲兄妹吧？”李砚试探性的问道。

周围的空气仿佛开始变得稀薄起来，温度也下降到了零点。

李昀将视线移向窗外，看着越来越大的雨点，仿佛永远都不停止一样，就跟那天一样，视线就这么慢慢的模糊了。

“你怎么知道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消了音，只有雨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虽然已经猜到了真相，但是，当真的得到确定的答案时，感觉竟然是如此的不真实，仿佛现在真实的答案才是虚假的。

“是李言告诉我的，她推测的。”他的视线一直看着李言，她仍然安静的沉睡着，脸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李昀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灌了铅一样，雕塑在那里，甚至连呼吸甚至都要忘记了。

“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在调整好了呼吸之后，李昀再次开口问道。

“前两天吧。”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高中的时候。”李砚将那天李言告诉他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空气再次变得稀薄起来，现在连雨声和心跳声都听不到了。

李昀茫然的看着窗外的城市，一切仿佛要被这场大雨淹没一样，这座城市仿佛就会这样沉入海底一样，就像当年的秘密一样，他以为一切都会永远隐藏在海底，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还是有人潜入了进去，拨开了上面的淤泥与海藻，那个埋藏着秘密的盒子，还是露出了一角。

李昀安静的听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真正的听到了多少，但是，他知道结果，她知道了结果，只是，她不知道过程和原因而已，只是她不确定而已，只是她不记得而已。

“她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她说，她不想对我有秘密，所以就说了这些。”尽管是这么说，但是直觉告诉李砚，她是为了隐藏那个更深的秘密，

“她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如果她想知道真相的话。”李昀再次恢复了听觉，外边的雨声很大，他想起了李言小时候，一到下雨天，就会站在门前或者窗前发呆，并且每次都会持续很久。

所以，当早上出门时，他似乎就在等着一个电话一样，只是没想到，这次是李砚打过来的。

“她说，她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想起，她说，她不想失去你，失去父母，她不想打破现在的一切，过去的已经过去，已经改变不了，但是，未来可以，现在的一切，可以改变未来。她说，现在这样就很好，她现在感到幸福，她已经不想知道真相了。”

李昀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他摘掉眼镜，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

又是长久的沉默。

电话中只能听见哗哗的雨声，和不远处空旷的走廊上，传来的零散的脚步声。

李砚等待着，他知道李昀需要时间。

“既然她已经不想知道，你也更没有知道的必要了。”李昀重新戴好眼镜，语气冰冷的说道。

已经在李砚的预想之中，他知道李昀不会轻易的说出来，既然已经隐瞒了这么久，如果可以，他会一直隐瞒下去，更不会和他这个外人提起。

看来这是一段谁也不想提起的往事，这个往事里，都是悲剧，悲剧里都是伤疤，任谁提起，都无异于重新解开伤疤，鲜血淋漓。

这时有护士朝李昀快步走了过来。

“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一下。”李砚本也打算就此结束。

“还有什么事?”

“别让李言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嗯，好。”李昀说完就直接挂断了，此时护士刚好走到他的面前。

李砚放下电话，李言仍然在沉睡中，他转身看了一眼窗外，雨仍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今晚和周然的见面，还能去吗？

他这才想起刚才忘记问李昀是否能准时回来，他拿起手机，给李昀去了一条信息。

李言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可是李砚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视线在看着外边的大雨，虽然玻璃已经隔绝了一部分声音，但是仍然能清晰的听到雨声。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突然，它早就已经做好了前奏的准备。就像那场车祸一样，大雨只是他们的帮手而已。

过去已经注定，现在正在进行，未来还在准备。只是谁也不知道，现在的一切，会造成着怎样的未来，有些已经看到结果，有些仍然悬而未决。变化不断，这才是未来最有吸引力的地方吧。

李昀低头看了一眼信息，没有回复，便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今晚他会来吗？”周然看着外边的大雨问道，此时他和陈璐坐在餐馆，吃着迟来的午饭。

“应该会吧。”陈璐的视线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桌子上的菜，她几乎没怎么动过，都是周然一个人吃的，虽然他几次提醒过陈璐，菜要凉了，可是她没有动手，她的视线从下雨开始，就一直注视着外边，没有任何的表情，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她肯定在想些什么，想着李砚，想着和李砚有关事情，她好像，在缅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周然不自觉就想到了这里。

周然感觉到胸口有些闷，很不舒服，还有不安，那种不安感很强烈，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因为李砚，不是因为嫉妒，而是那无法形容的东西，仿佛要挣脱束缚它的绳索，冲出来，将眼前的一切吞噬一样。

“我出去透个气。”周然实在忍不住，站起来走了出去。

陈璐这时终于转过头看着他，然后站起身，朝水台走了过去。

周然走到店外，站在一旁大口的呼吸着，仿佛刚才一直在窒息了一样，雨水的气息让终于让他缓了过来。

总感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要不取消见面了吧?正好下着这么大的雨，有很好的借口可以取消。他想到这里，立刻掏出手机，可是在打开李砚的界面时，却还是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店内，此时陈璐也正看着他，对着他微笑着。他立刻心虚的收起手机，站直了身体，视线看着雨中，又站了一会，才走了进去。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还有自己在，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吵架的话，自己还能拉开他们。

对了，还有一个人，也许会有帮助，不会让李砚乱来。在跨过门口的时候，他再次掏出了手机。

“你没事吧?”周然一坐下，陈璐就关心的问道，这倒让周然一时觉得受宠若惊，愣了一下，才回答她。

“没事。”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给你倒了杯热水，现在温度应该刚刚好，可以喝了，应该会舒服些。”她说着露出了一个微笑。

周然看了一眼面前的水，用手触碰了一下杯子，温度的确刚刚好，他看向陈璐，那个笑容，让他再次走神了。

“再不喝就凉了，你又要不舒服了。”陈璐提醒到。

“哦，谢谢。”周然立刻点了点头，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一半。

陈璐看着他，脸上仍然挂着那个美丽的笑容。

“我们走吧。”陈璐看他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然后站了起来。

“你不吃点吗？”周然也站了起来。

“我刚才吃了点，本来就不饿。我们去酒店等着吧，看来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了。

“嗯，好。”周然立刻跟上她，走了出去。

“如果李砚不来怎么办？毕竟下了这么大的雨。”在车上，周然问道。

“他会来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来约他见面？你直接约他不也可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从陈璐和他说开始，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我们俩吵架了，因为李言，他为了李言，也不会出来见我的，所以，只能找你帮忙。正好，也可以当着你的面，解决这件事，也算为过去画上一个结果。”陈璐转过头看着他，“难道你不想让我放下他吗？”

“不是，我当然希望你能快点放下她，这样你就会少受一些伤。”

“受伤？我怎么知道我会受伤？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就会受伤？难道你早就看出来了吗？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周然没有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其他的，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

“你早就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执着下去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受伤的也只是我而已，他不会有任何的损伤和愧疚，是吗？”陈璐继续问道。

“陈璐，你不要再问了。”周然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忍心。

不知道李砚为什么不喜欢她，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就没有对眼前的这个人，有过任何一次的动心吗？可是，为什么，自己见到她第一次，就动心了？

陈璐看着周然为难的表情，即使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的表情也已经完全告诉她答案了。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犯傻而已，是自己在执着而已，别人早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看到了结果。

“你看到我那个样子，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傻，特别的可笑？”

“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想过，一次都没有。”周然立刻辩解到。

“你都看出来了，那么其他人也一定都看出来了，只有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一个人在那里坚持着，一个人在那里表演着，你们看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在看一场小丑的独角戏表演，等待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毁灭，是吗？”陈璐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有些扭曲，那个笑容也变得有些狰狞。

这时司机透过后视镜朝后面看了一眼，可能在他看来，这可能是一对小情侣在吵架而已，或者是三角恋的故事也可能。周然注意到了，立刻捂住了陈璐的嘴，靠近陈璐的耳边，低声说着。

“不要再说了，你是完美的，至少在我心里是的，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现在的样子，等到了酒店，你想怎么发泄都可以，等见到了李砚，你想怎么发泄都可以，好吗？我们应该也快到了，暂时先安静一会，好吗？”周然透过车窗看向外边，距离酒店已经没有多远了。

不知道陈璐到底有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但是，她还是安静了下来，似乎她也意识到了现在的这样的场景，已经刚才自己的失态。

见陈璐安静了下来，周然松开了手，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看着陈璐，此时她已经将视线转向窗外，用纸巾在擦着脸。

周然注视了一会，便也将视线移向车窗外。

看来今天的见面，不可能安静的进行下去了。

李砚坐在沙发旁翻看着书，这时他感觉到身后有动静，转过身看过去，此时李言已经睁开了眼睛，侧过身，正睡眼朦胧的看着自己，脸上挂着微笑。

“醒了啊。”他拨开了她脸上的头发，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嗯，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李言说着慢慢坐了起来，伸了懒腰，然后将视线看向阳台的方向，外边的雨还在下着，只是感觉比之前小了一些。

“有一会了。”他在李言的旁边坐了下来，注视着她，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仔细的查看着她，确定她的确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不叫醒我？这下我晚上估计又要失眠了。”李言将视线从阳台那里移开，看着李砚，此时他的眼神很温柔，好像有什么东西倾泻出来了一样。

“看你睡那么香，怎么忍心叫醒你。”他说着站了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对了你的手机好像有信息过来了。”他说着将手机递给了她。

“谢谢。”李言接过手机，打开了界面，有好几条信息。

她点开了，皱着眉头，看完了那些信息，但是却没有都一一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