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江有雪不甘不愿地听着琅琅抱怨着,从一旁的铺子里抓了一支花簪在琅琅发间比了一比,随意丢下几两银子说了句:“其余是赏你的。”
商贩连声道谢,琅琅愣愣地红了脸。
江有雪把簪子插在琅琅鬓边:“真好看。”
琅琅伸摸了摸鬓发,小声问:“真的吗……”
江有雪伸去牵琅琅的:“真的!走了,再不回去要被发现了。”
琅琅眨巴着眼睛看着江有雪牵着自己的那只,呼吸一沉,“哎”了一声小跑着跟上去。
两人牵着穿过人群,迎风笑着,衣裙翻飞,像极了平常商贾人家的一双女儿。阳光不冷,她们踩着夕阳鼓点气喘吁吁,发丝乱舞。
江有雪只顾着跑,踩到一块小石,便惊呼一声向前扑去,原以为要摔个难看相,却不想跌入微寒怀抱。
她一抬头,是萧诚。
前些天的事让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姿态面对萧诚,只能是咧开嘴笑,准备推开他。
萧诚不放,双臂收紧,和江有雪额头贴额头:“去哪疯了?”
“太子殿下,你不要这样。”江有雪侧头躲开,呼吸还未缓和。
萧诚叹了口气:“在生气?”
“我哪敢生太子殿下的气。”江有雪受不了萧诚这样,指了指琅琅,“这还有人呢,太子不要脸我还要的。”
“……记住,今天你奉我令出宫购置春需。”萧诚摸了摸她冰凉的,眉头一皱,“怎么这样凉?”
江有雪身体僵硬:“不干你的事。”
萧诚露出十分无奈的表情,扶着江有雪的往书房走,回头嘱咐琅琅:“你先回去吧,今晚太子妃宿在我这。”
“啊?”琅琅下一刻才反应过来,点头如小鸡啄米,“知道了太子殿下,我这就走。”
她说话的时候发间的花簪玉穗晃了晃,萧诚看了一眼,随口道:“花簪和你很相配,太子妃选的?”
琅琅有点足无措的样子,伸去摸簪子,笑了笑:“多谢太子。”然后快速跑开了。
这一天的风似乎有些大,琅琅没听到后半句,此刻的她不知自己怀的什么女儿心思,但那样温润俊朗的人夸赞了她,让她觉得面上胀热。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转身消失在宫巷尽头。
江有雪想反抗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萧诚的力气变得这样大,紧紧抓着自己的臂,她突然有点害怕了。
“太子……”
“别这么叫我。”
门一关,屋内没有一点亮光,此刻正在日下月未升的时节,萧诚的心冰凉,呼吸绵长。江有雪沉默了,半晌笑出了声。
“萧诚,是你推开我的。既然你不信我又何必做这种样子,或许程潇潇会被你的温柔折服,我不会,老,我太了解你了。”
“小雪。”萧诚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若你真的了解我,你就应该知道我目前的身份处境。”
“老,我把你当成亲人,不代表我和别的女子一样甘愿默默受委屈。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有我的不愿意。”
江有雪说完这话,转头就欲走,萧诚低低说了一句:“你总会明白我的。”
“你大可以把话说清楚。别露出这样一副可怜相,叫我觉得自己多余。”
江有雪夺门而出的时候留了几滴泪在门楣,萧诚静立片刻,将房门紧锁。
桌下还有不久前江有雪偷偷带来给他的酒,似乎是叫什么……红浥。酒并不烈,说来也有一段时日没有饮酒,萧诚只闻着酒气,整个人就瘫软下来了。
他倒在东宫冰冷的榻上,靠着硬而冷的玉枕,酒入愁肠,竟然是苦的。
遥遥望见月光,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温和,江有雪活泼。他能明白那双痴傻目光背后的伶俐,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谁的眼睛比江有雪明亮。
那时样样好,为什么长大了反而全都换了个样子。
萧诚醉了,他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想象着桃花落满衣襟,怀抱月芳菲而眠,
今夜江有雪也看了一夜的月亮,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是放空了脑袋,又好像所有的事都在她脑嗡嗡作响。
只有月光时时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