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掠影,焦明抟扶摇而起,接住谪仙人。
云中凤中雾中,半点声响也听不到,只闻得焦明悲鸣低低。花不语苦笑两声,摸了摸它火一般的羽翼。
是的,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花不语懒懒卧在焦明羽间,梦中铁锁刺入琵琶骨,神佛笑他不自量力,生生断了他的脉息。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朗声而笑,那双眼睛在满是血垢的脸上依然显得神采奕奕。
他说我不服输,你们今日不杀了我,来日我必弑神杀佛。
狂妄的代价是永生。
作为一个废物的永生。
花不语做了许多人:知更女,踏梅生,魑魅,鬼吐仙人,纵横名士……每一个名讳都让人崇敬亦或闻风丧胆。可没有一个是他自己的。
如果有的话是自己还叫做阮寒欢的时候。娴静温和的女子,忠正善良的男子,他们真心将自己看作是家人。
花不语深知,那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了。
原本的那种恨意已经被时间磨平。他几乎快忘了那种苦痛,满眼只剩下故人温柔眉眼。他本打算放手的,可独孤怀锦,那是他最后的盼头。
独孤和他的妻子惨死之事已是花不语此生最为愧悔,答应了照顾好独孤怀锦,哪怕魂飞魄散,必要护她安好快乐。
那是自己唯一的家人,更重要的是,花不语能从她的目光中看到挚爱之人的影子。
金樽空对云雨,杯覆酒一抔,敬故人,敬自己。
焦明鸟振翅,徙于山南漠地。
锦儿,我会护你一次死劫,即便我肉身覆灭,也会拼尽神识救你一命。
花不语看着自己逐渐变成乌色的发尾,淡然移开视线,以短刃划开食指,血液并未滴洒,而是以血珠的形态漂浮起来,落在他面前满池荷花。
血珠飞入一朵荷花花蕊,未到盛夏时节,那花却舒展花瓣,微微发着金光。
花不语的目光有些痴了。
天商国。
江有雪与萧诚即将大婚,就在前一天夜里,柳凝宫突然传出动静,说静贵妃昏了过去。
二人自然速速更衣赶去,太医已经跪了一地,静贵妃紧闭着双眼,嘴唇发紫。
萧诚的身体僵住了,江有雪去抓他的手,那么冰凉,就如在冰窖中走过一遭。
她立刻想到花不语跟她说的话,赶忙吩咐:“快拿刀来!”
众人面面相觑。即将成为皇后的太子妃与贵妃素日不常来往,关系似乎也并不好,如今要拿刀,众人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快点!”江有雪急了,一个小太监赶紧小跑着取来了匕首,只见江有雪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臂,将献血喂到静贵妃口中。
那血竟是暗红色的。
萧诚眼神复杂地看着江有雪,捏紧了拳。
不到半个时辰,静贵妃竟然徐徐转醒。江有雪激动地紧紧抱住她,而后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般松开了手,侧过头别扭道:“你,你醒了。”
静贵妃淡淡笑着,哑声道:“去请皇上,就说我重病不起。”
如今萧诚还未登基,皇帝依然是皇帝。方才那个小太监应了一声,跑出去又跑回来,小声道:“贵妃,陛下就在门外。”
“那正好。”静贵妃的目光变得锐利,“以皇帝的名义传唤丽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