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惹事
“你做得太过分了。”容珏也说。
池念冷哼一声,“将军府庙小,容不下两位大佛,萍兰送客。”
说罢,她兀自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出了偏厅。
两人离开时,池念站在长廊下,看着宣泠伊靠近容珏,哭哭啼啼一副可怜的样子。而容珏却几次看向池念,欲言又止。
池念当然知道容珏的心思,无非是想趁机接近自己。她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两人还只是有点苗头,然而她今天顺水推舟把宣泠伊推给了他,一旦出了将军府,外面的人看到两人亲密无间,一定会以为他们暧昧不清。而她,也恰好能有一段清静日子,才有时间好好为将来做打算。
池家的丧礼一向办得朴素,有的池家人可以马革裹尸,荣归家中,再由人好好安葬。然而有的人——比如池念的父亲和她那两位哥哥,死在混战之中,死无全尸。军师长孙尤就自作主张,下令一把火烧了他们几人的尸首,免得老夫人见着儿孙面目全非的模样心生哀凄。
所以被送回池家的,是池念父兄的骨灰。
“池小姐今日何事?”满屋子都是药味。案上点了只香炉,青烟袅袅中,容晟的眉眼被淡化了几分,轻描淡写的水墨似的。
池念和容晟现在算初步合作,彼此都会给些面子。而池念将父兄安葬好后,眼看着庆功宴的时间越来越短,为了不让池家像上辈子那样受责罚,她只好找上了容晟。
池念轻车熟路地坐下,说:“虽然这次险胜敌军,但我军也损失惨重。将领都为国捐躯了,那位练兵奇才长孙尤也撒手人寰,皇上会对池家有所动。”
容晟他摩挲着手中的将军令不急不徐:“池家男儿为国捐躯,举国哀痛,陛下不会责罚,应该会极尽恩赐,用以安抚人心,池小姐何出此言呢?”
池念唇角一勾,慢慢说道,“除非做皇帝的私心极重呢?”
“哦?”
容晟一脸探究的看向池念素净的脸,有丝奇异的感觉,
“池小姐,可知此话大逆不道?”
她在容晟面前编排他爹,却不觉得容晟会生气,毕竟皇帝厌恶这个皇子是人尽皆知的事。而据她上辈子了解到的,这位十三皇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十三皇子敢接池家的将军令,也不怕大逆不道吗?”
容晟看面前女子狡黠的朝他眨了眨眼,发出一声闷笑,
对于皇帝对池家的态度也有几分揣测,池家屹立数十年,忠勇无比,然而这次却一连损失三位男丁,可以说是成了绝户。他倒也听了些揣测传言,据说池将军在阵前收到皇帝密信,要将士们死战不退——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役。
若是传言属实,那么皇帝下死令的原因就让人费解了。
他想着,池念必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敢冒险来找自己,这池家小姐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放心就是。”容晟极浅的唇色又白了两分,“我会安排好一切,就当是给你的诚意。”
池念眉眼含笑,“既然如此,那我先谢过殿下了。”
片刻后,池念悄悄离开十三皇子府,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一个矫捷的人影从皇子府出来,一直跟着她直到她溜进将军府。
暗卫将自己所见如实告知容晟,容晟把玩着手中的令牌,道:“她倒是谨慎,知道这时候不能张扬。池将军战死沙场,池家令牌不知所踪,既然那么多人去了边疆打探,我们也不能落下。立刻吩咐人去边疆走一趟。”
“是!”暗卫应下。
将军府内,池念刚一回府就遇上了萍兰,只听萍兰道:“小姐,奴婢总算找到您了!方才殿下让人送了好些东西来,许多人都瞧见了。小姐您之前吩咐过不管是谁送东西来都不能收,可刘管家却自作主张收下了。这会儿正在写礼单。”
池念秀眉蹙起,心里飞快地思量着,“东西放在哪里?带我过去。”
在她的计划中,刘管家是她第二个要除去的人。记忆里,刘管家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将军府三十多年,表面上勤勤恳恳,得到了他们的信任。私底下却中饱私囊,收受贿赂,前世将军府败落后他甚至偷走了府上的珍宝,从此不知所踪。
如今刘管家大约是觉得将军府男丁都死绝了,她一个小丫头少不知事,就生了越殂代疱的心思。
容珏送来的东西摆在前院里,看样子送了不少。下人们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刘管家直接让人搬来了书案,就地记录。
池念心头冒火,将军府正值多事之秋,容珏又是大皇子,将军府一旦收了他的东西,就怎么也说不清了。
她走上前,抽走了刘管家手下的纸张,随意一瞧,已经记了一大片。
“刘管家真是操心不少啊。”她笑着开口。
刘管家放下笔,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小姐这话言重了,老奴为主子分担是应该的。”
池念不接他的好话,两手捏着纸张,手上用力,“刺啦——”几声撕碎了它,“应不应该都由不得你做主。”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老奴一番好心,没想到反而惹了小姐不快。小姐要是对老奴不满,只管将老奴赶打出去,又何必大庭广众之下让老奴难堪。”
刘管家仗着自己在将军府里作威作福数十年,更是不将池念放在眼里,他眼睛一转,撇嘴道:“小姐不就是那样对翠玉的吗?”
在将军府里,敢这么理直气壮的下人还真就只有刘管家一个。池念知道他轻视自己,当下也不恼,只说着:“你说得对。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了罪。我早前便有吩咐,将军府不收礼物,除非圣旨降下不得违抗。更何况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收了这些东西。本来,我念着你在将军府三十多年,想从轻发落,可你既然想让我将你赶打出去,我也不能不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