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语躺在床上，疼痛让她不想动弹，李大夫检查完她的伤口，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径直朝外走去了。

听到脚步声的她勉强睁开眼，血水模糊了视线，意外地有几分看不清眼前的状况，身边人影一动，她便下意识伸手抓住了。

“小语……”余繁锦停下步子，回过头来看她，慢慢地蹲下身体，视线与她平起，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安慰道：“你别怕，大夫会救你的。”

落子语的眼角闪着泪花，咬着唇，点了点头。

“我出去一下。”连哄带骗地从落子语这里脱身，余繁锦便加快脚步跟了出去。

他一走，周围的小伙伴全围了上来。

“落落你没事吧？”

“疼吗？”

“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落子语摇摇头，安静地躺着，她不想说话，因为心里头十足的害怕与难过，叫她只能够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疼——

她挨不住疲倦，闭眼睡了过去。

落子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窗外的夜空里，星星拢着月亮，安静的房间里没有丁点人声。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身上的伤口也都处理过了，总算是止住了血迹。

她觉得口渴，摸黑下了床，跌跌撞撞地磕了几下，总算是摸到了桌子旁，点燃一盏油灯，她侧身坐了下来。

桌上的水是新换的，还有些余温，她喝了几口，堪堪停下。

脸颊上受伤的地方，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伴随着轻微的疼痛，叫她无法不在意。

落子语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伤口。

“落落——”

恍惚间，她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她的动作跟着一顿，半只手蜷缩在空中，不敢动了，整个人都僵硬得不行。她竖起耳朵，想确认是否是自己的错觉，那声音却又更加清晰地喊了声，“对不起，落落。”

落子语的脸都被吓白了，“你，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那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丝喜悦，道：“我是妖怪。”

“妖，妖——？”落子语的呼吸急促，害怕得很，她僵硬着身体，视线看向自己的床，很想一股流钻到床底下去，“你不要装神弄鬼，这世上怎么会有……妖怪。”

“真的！”怕她不信，那声音又更加急切了，“我骗你做什么？我就是妖啊，不但我是妖，落落你也是妖。”

“胡说八道！我，我叫道士来抓你！”

她丢下这一句，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跑去，双手刚触及到门把，尚且拉开一丝，身后忽地来了一阵大风，将这门给摔上了。

摔门的力道过大，落子语整个人都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脚一歪，摔在了地上。

“你不要吃我，我不好吃的！”落子语双手抱头，再也不敢凶了，“我，我瘦巴巴的，浑身上下都没几两肉，你要吃也再养我两天吧！”

“嗯——”一声无奈的轻哼。

空气中凭然生出一股风，白雾聚集在一起，转出一股小小的旋涡。

从中，出现一个十分艳丽的女子。

她的眼睛细长却不小，眼尾上挑流露出一点凶相，高挺的鼻梁下是殷红的唇，仿佛是点过胭脂一样，她身上穿着贵族小姐的衣衫，梳着高高的发髻，贵气十足。

落子语都看呆了，本是害怕的心这会儿有几分微颤，“你真的是妖怪？”

那妖怪拉了拉耳边细细的鬓发，缠在手里绕了绕，道：“对呀，我怕现出真身又把你吓坏了，所以用这副模样见你。”

“啊……”落子语有点懵——这妖怪长得……有点好看，她从地上爬起来，目光盯着人看了一会儿，道：“我爹娘说，妖怪都长着獠牙，很吓人。可你更像是……天上的仙女？”

“噗！”那女子笑了，道：“我要是仙女，干嘛还充当妖怪啊！倒是你，重新投了回胎，真的忘得一干二净啊。”

“什么？”

虎妖琥珀看着她，迈着步子走进了些。

落子语觉得危险，刚想要后退，眨眼间对方就已经到了她眼前，琥珀伸出手，直接朝她的脸上招呼过来——

“女侠饶命！”落子语缩着肩膀，双手去挡，却没能挡住。

倒是没有挨打，只是脸上的纱布被扯了下来，她红着眼睛，鼻尖也酸涩着，惊恐未定地看过去。

琥珀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吓人之处，朝她努了努下巴，“你自己去看。”

“看什么……”

“照镜子！”

被她吼了一声，落子语不敢不听从，扭头对上自己的那面小铜镜望过去。

在她视线触及镜中人的那一刻，镜子里的那张面孔，在瞬间开始发生变化，原本一道狭长的伤口，从她的额角蔓延到下颚，伤势很深、很重，看起来不容易愈合的样子，然而还未等落子语对毁容这件事有几分伤感，那伤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愈合起来。

不单单是她的脸上，连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也在同时将恢复。

落子语看得惊呆了，回头说道：“你对我施了什么妖术？！”

她看到琥珀的脸，心里面却有种古怪的直觉，琥珀说的可能是真的。

对面的妖怪不回答，只是看着她，看到她的眼神微微闪躲，才咧开嘴笑道：“落落，跟我回去吧，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少年了吗？”

“你们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琥珀还没说出下文，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子语，你醒了吗？”她爹娘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外头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便推开房门走进来。

昏黄的光线从外亮起的那一刻，眼前的女子身影扭曲，无声无息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