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上,能够让国子监大宗师亲自送到学舍里的太学生,恐怕也只有李家的皇子了。
普通李姓皇族都不行,只能是皇子才可能有这种待遇!
而林昭是因为昨夜宿醉,再加上向林简表了一次“忠心”,才能勉强拥有一次这种待遇。
此时的他,当然没有心思跟这两个舍友扯皮,他昨天奔忙了一天,昨夜又没有怎么睡好,再加上被李煦灌了不少酒,这会儿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于是便脱了外衣上床睡觉,临睡着前他还对着齐宣叮嘱道:“齐兄,若是有博士寻我,你就说我病了,在学舍里休息。”
他的两个舍友之中,周德是常年逃课的,只有齐宣还经常去听课。
太学里自然不会有什么点名之类的,只不过有些博士以及助教会询问学习进度,以及考校学问。
齐宣有些无语的看了看林昭,开口道:“大宗师都亲自送你回来了,国子监里哪里还有不长眼的寻你麻烦?你就安心睡罢。”
林昭这才点了点头,放心沉沉睡去。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学舍里齐宣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小胖子周德正破天荒的捧了本书,摇头晃脑的看着。
很快,周德就听到了动静,连忙把手中的书收了起来,搬了把凳子,三两步跑到林昭床前坐了下来,看着林昭说道:“林兄弟你可算醒了。”
他看着林昭,眼睛放光,开口道:“现在饭堂快放饭了,林兄弟快快起身,咱们兄弟一起去吃饭去!”
林昭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后有些疑惑的看向周德:“周兄你何曾去饭堂吃过饭?”
“今时不同往日了。”
周德拉着林昭的胳膊,嘿嘿一笑:“只要林兄弟你跟我在国子监里走上一圈,未来三年时间,国子监里那些糟老头子,便再也不敢寻我的麻烦了!”
林昭有些无语。
“还是算了罢,与周兄你出去走上一圈,今后三年,我在国子监里便不好混了。”
林昭一边说话,一边起身穿上了外衣,有些好奇的问道:“周兄前几日不是说要去丹阳长公主府么,昨日怎么没有见你?”
“我爹不肯带我去。”
小胖子有些忿忿不平:“他说我会丢了他的脸面。”
“丹阳长公主府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去也不会掉一块肉。”
周德轻哼道:“为兄昨天在平康坊待了一天,可比什么丹阳长公主府舒坦多了。”
“周兄慎言。”
林昭穿上外衣,有些无奈的说道:“给齐兄听到这句话,定然不肯与你干休。”
“怕他怎的?”
周德的声音明显小了一截,低哼道:“难道他家还能有平康坊舒服不成?”
见林昭不肯配合自己耍威风,周德也懒得再跟林昭纠缠,继续回到了自己的书桌旁,捧起了那本书看了起来,林昭穿好衣裳之后,瞥了一眼周德。
这个色批,看的这样津津有味,定然没有看什么正经书!
不知道水平如何……
穿好衣裳之后,林昭又去打了盆水洗漱了一番,刚刚整理好,齐宣便从外面回来了,林昭跟他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便一同结伴去饭堂吃饭。
此时,国子监里的学生们,看到林昭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有些人带着羡慕,有些人带着敬畏,还有些人还会走上来,主动与林昭打招呼。
两个人到了饭堂之后,便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齐宣坐在林昭对面,开口问道:“三郎昨夜去哪里了?自你进国子监之后,未曾见你夜不归宿啊。”
林昭并没有与齐宣提起东宫的事情,毕竟他现在说东宫要招揽他,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于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笑道:“这都要怪齐兄你,你暴露了我西行记作者的身份之后,便有人请我过去喝酒,一边喝一边问那只猴儿的事情,我又不善饮酒,便喝的酩酊大醉。”
“若不是叔父,昨晚上我睡在哪里都不知道。”
齐宣愣了愣,然后苦笑道:“我也只是想让三郎出名,没有什么恶意。”
不管在什么时代,名气都十分重要,只要你有足够的人气,就一定会给你带来一些好处。
某位李大仙人,几十年没有上班,到处云游不愁经济开销,就是因为名气足够大,后来的柳七能够拿功名去换低酌浅唱,也是因为粉丝足够多,不然他哪来那么多钱,去偎红倚翠,眠花宿柳?
如今林昭也以话本在长安城成名,就凭借这个名声,只要将来不是特别跳,做官都会容易几分。
当然了,历来文人,多以诗词成名,以话本成名颇有些落了下乘,不过林三郎腹中诗词不少,将来在长安风上刊载几首,自然可以名动京城。
“不碍事。”
林昭笑着说道:“大不了我躲在国子监里不出去就是,那些人总不能闯进国子监来,追问我那只猴儿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
听到林昭开玩笑,齐宣脸上也露出笑容,他开口笑道:“长安城里不乏有人能够闯进国子监来,说不定就有人心痒难耐,到国子监里来捉三郎与他们说猴儿。”
两个人开了几句玩笑,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林昭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齐兄,我想跟你问一些朝廷里的事情。”
齐宣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说道:“你问就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饭堂人多耳杂,自然不太方便问话,林昭与齐宣从饭堂离开,在国子监里寻了个僻静之处,然后开头问道:“齐兄如何看,太子与康氏之争?”
齐宣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苦笑道:“三郎你现在还是一个太学生,此事似乎与三郎无关吧?”
“是与我无关,但是总是与大宗师有关的。”
林昭低声道:“我刚到长安,对长安城里的局势一无所知,但是七叔又深陷其中,所以我想跟齐兄打听打听,多少了解一些情况。”
“我家不参与此事,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
丹阳长公主是天子胞妹,与天子关系极好,再长安城里地位超然,自然不用参与进这种储君之争。
齐宣缓缓说道:“康贵妃出身不是很好,能成为贵妃,已经是莫大的殊荣,想要做皇后,千难万难。”
“但是偏偏陛下已经先后几次提起这件事情。”
齐宣叹了口气,低声道:“是因为朔方,朝廷已经渐渐无法控制了,就连陛下也没有办法,只能对康氏怀柔。”
“原本长安城里的局势,是非常明朗简单的,就是太子殿下渐渐年长,陛下扶植起一股势力,与太子殿下打打擂台而已。”
“这是大周历朝,都很常见的事情。”
说到这里,齐宣默然道:“但是现在,陛下一手扶植起来的康氏,似乎已经…开始脱离陛下掌控了。”
“因此,长安城里的局势,才会像现在这样,越来越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