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宇山年近四旬，是雁门关驻军的百户，这一次奉命随大军进攻山阴郡，根本没有遇到想象中的苦战，就轻而易举地占领山阴郡城，抄了庆王府。

因为，庆王的主力亲军，都被他带走了，剩余的军队，看见大明军旗，纷纷倒戈投降。

而后，这支五千人的军队，就驻扎在山阴郡，全面接管当地军政。

吴宇山不是粗鲁的武夫，他本人还颇有文采，因此在整顿山阴郡的事务上，受到参将器重，一直忙到很晚，才得以回到军营。

他暂时住在军营，一个是为了安全，同时也是在等待圣旨，等名正言顺之后，这支军队就会成为守备山阴郡的驻军。

吴宇山带着五十名士兵，骑马进入军营，到了自己房间门口，把马交给手下士兵，推门进屋。

关上房门，他刚点着蜡烛，就发现旁边椅子上的身影，立刻右手下沉，欲拔刀，便看见对方手中的锦衣卫腰牌。

吴宇山检查腰牌之后，还给沈炼，接着躬身行礼，

“吴宇山见过沈大人！”

虽然沈炼目前只是总旗，吴宇山是百户，但是京城北镇抚司，跟地方密探之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吴大人，请坐下说话，不知道山阴郡的状况如何？”沈炼笑着说道，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点头。

“回大人，目前一切顺利！”吴宇山依言坐在沈炼对面的椅子上，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然后吴宇山接着说道：“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庆王治理此地十几年，必然会有暗中的棋子，虽然如今庆王伏诛，还是要防备这些人贼心不死！”

“吴大人言之有理！”沈炼说道，“我要几个人的资料，一个是梁景洛，还有一个是庆王义女脱脱，另外还有她父亲，名叫周文昌，是七年前被流放的刑徒，于三年前亡故！”

“是！”

吴宇山站起，躬身抱拳。

“这是机密任务！”

沈炼说着，也站起身，面带微笑，看着吴宇山继续说道，“那我明天晚上再来找吴大人。”

“恭送沈大人！”

吴宇山保持姿势，一直等待沈炼离开，才直起身子。

沈炼没有随意走动，直接回了客栈，毕竟山阴郡现在是非常时期，夜晚的巡查，非常严厉。

……

第二天上午，沈炼上街，走进庆王府隔壁街的一家粮店，粮店老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胖子，西北的风沙并没有损伤他的皮肤，一张脸依然油光锃亮。

“客官，请问你要点什么？”

沈炼微笑，“你就是张亮？”

胖老板脸上的笑容稍稍停顿，又马上恢复正常，热情地说道：“原来客官是要打听人，咱们粮店没有人叫这个名字，您可以去隔壁布店问一下！”

“我是京城衙门里来的！”沈炼平静地看着胖子说道，同时把腰牌递给对方。

胖老板张亮神情凛然，把腰牌还给沈炼，打量四周一下，才低声说道：“请沈大人随我来！”

又喊来一位中年妇女看守店面，张亮带着沈炼进入后面房间，立刻单膝跪地，沉声说道：

“卑职张亮，见过沈大人！”

“起来吧！”沈炼坐下，接着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回大人，卑职奉命潜伏，已经十年有余！”张亮回答完，才站起身。

“嗯，你受苦了！”

沈炼点头，“如今庆王伏诛，按理说你应该调回京城了，再委屈一两年吧，等山阴郡安稳下来，我会把你调回去！”

“多谢大人，卑职感激不尽！”

张亮双膝跪倒，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

沈炼等了一会，对方才冷静下来，站在一边，他继续问道：

“庆王府的事情，你可熟悉？”

“回大人，庆王府的粮油都是由卑职专送，这些年也收集了不少情报，都已经传回京城！”

张亮说话的语气更加恭谨。

沈炼点头，“好，我要梁景洛、脱脱，还有周文昌的资料！”

“是！”张亮躬身领命，“卑职需要整理一下，请大人下午再来取，或者请大人留下地址，由卑职送过去！”

沈炼留下客栈地址，转身走出粮店，张亮看着他背影消失，心情依旧激动不已。

……

刚吃过中午饭，张亮就把三本卷宗送到沈炼手中，从他额头的汗水，就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很用心。

同时，张亮还带来了一个不大的小箱子，放在沈炼面前，对于脱脱，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卑职这几年来，也稍稍积攒了一点积蓄，这些孝敬沈大人，不成敬意，请您务必收下！”

这倒是出乎沈炼意料之外，他微笑点头，对张亮说道：“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请你放心，本官说到做到！”

张亮再次跪倒：“谢大人，卑职誓死追随大人！”

等到张亮离开，沈炼没有动桌子上的小箱子，拿起三本卷宗，抽出梁景洛那一本，放在桌子上，这本来就是他的障眼法。

他首先打开得，是脱脱的卷宗，沈炼感觉心情有点压抑。

【脱脱，周文昌之女，庆王义女，波斯国师净衣派女尼亲传弟子……】

沈炼仔细看完脱脱的卷宗，又打开她父亲周文昌的卷宗。

【周文昌，原锦衣卫南镇抚司百户，万历四十八年正月，通敌案发，被发配至雁门关，半年后来到山阴郡……】

两相对照之后，沈炼发现颇多疑点，首先脱脱的身世就很值得怀疑。

当年周文昌在京城，是锦衣卫百户，虽然是在南镇抚司当差，也不会愁妻妾，但是他却一直未娶妻，只是跟一个西域婢女阿依同居，生下一女，就是脱脱。

又在“通敌案”发前一年，把阿依和女儿脱脱赶出家门，母女俩无依无靠，最终流落到山阴郡。

巧合的是，周文昌案发后，被流放到雁门关，最终居然也到了山阴郡，跟妻女重聚，并且结识庆王。

沈炼相信，这根本不是巧合，这是周文昌一手策划，他原本就是庆王的人，脱脱的母亲阿依，很可能就是庆王跟周文昌的联络人。

这也可以解释，庆王为何一定要毒死阿依，因为他要灭口！

当然，这只是沈炼的猜测，因为脱脱现在悲伤过度，他不愿意刺激她，暂时没有询问，只好等到晚上，从吴宇山那里拿到更多情报，再看一下，还会有什么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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