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楚大姑娘?怎么……与传闻中的有那么一点儿不同啊?
说好的粗鲁不堪,说好的不学无术呢?
就是上座的太后也有一瞬的愣怔,倒是王皇后自始至终都是微微笑着的模样,面上神色没有半点儿变化。
不过太后到底是见多识广的,只是怔了一瞬,面上便是若无其事笑了起来,“快些请起!”
楚意弦和楚曼音姐妹二人谢过恩,一前一后站了起来。楚意弦又朝着其他几位宫中贵人行了礼,她如今不该认得人,一句“见过诸位娘娘”也不会有人怪罪。在朝着太后右下手时却微微一顿,才笑着福身道,“见过昭阳长公主。”
昭阳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就坐在太后身边,一双眼睛淡淡望着楚意弦,点头道,“楚大姑娘有礼了。”
太后倒有些纳罕,“你们认识?”
昭阳长公主“嗯”了一声,“前两日在灵济寺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太后点了点头,复又望向楚意弦姐妹俩,目光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姐妹二人的妆容都是宫嬷嬷亲自把控的,楚意弦天生的艳丽被压下了两分,少了些许带着攻击力的锐气,可却还是天生丽质,还是美,且美得灵气逼人,气韵上更多了两分端庄大气,沉静有度。
楚曼音则是一身鹅黄,娇俏可人。
太后上下打量着姐妹二人,一边打量便一边笑呵呵地点头道,“甚好!甚好!没想到楚家的两位姑娘都长得花骨朵儿一般,你们祖母真是好福气啊!对了,你们祖母可一切安好?说起来,哀家上回见她还是楚煜百日的时候,一转眼都二十几年了。”
“多谢太后娘娘挂记。托太后娘娘的福,祖母一切都好,如今在同州老家安养,身子康健,事事顺遂。”楚意弦恭声道。
“这就好。我们这把年纪了,只要身子康健,儿孙孝顺就是大大的福气了。你就是怀洲家的小女儿了吧?当年你在襁褓中时,哀家还曾抱过你,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来!你近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偌大的大殿之中,聚了不少的人,或坐或立,穿红着绿,胭脂粉黛,珠翠绕身。都是燕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女眷,可自从楚家姐妹来了之后,这殿中便安寂下来。
只听得太后的声声笑语,却句句都绕在楚家人身上,一会儿问问楚老夫人,一口一个怀洲的唤着楚大将军的名讳,还说什么幼时抱过楚大姑娘的话,这会儿还要让楚大姑娘近前去……太后的意思,殿内诸人心思各异,目光相接之间,心中都已然有了两分明了。
楚意弦应了一声“是”,便是缓步上前,上了台阶,在离太后所坐的灵山石靠座雕百鸟朝凤的紫檀木矮榻前蹲身敛衽又是一记福礼。
太后却朝着她一伸手,“过来。”
楚意弦倒是落落大方将手递了过去,由着太后将她拉坐在了身边的空位上,太后的手一直握着她,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看得很有两分仔细,一看便更为满意了一般,笑着道,“当初哀家见你母亲就觉得是这世上难得的美人儿,怀洲也长得好,就想着他们若是得了个女儿,定然也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只是可惜,他们一连生了三个小子,好不容易才得了你这么一个姑娘,自然是宝贝得很。如今女大十八变,可见哀家当初没有说错,可不就是个绝色美人儿吗?你说呢?皇后?”
王皇后也是个绝色美人儿,是那种优雅从容到了骨子里的美,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动人风情。闻言,弯唇笑着道,“母后说的是,楚大姑娘这般姿容,难怪母后看着喜欢,就是儿臣看着也觉得欢喜呢。”
“是啊,这样的可人儿也不知道往后会便宜了谁家去。好孩子,哀家记得不错,你应该已经及笄了吧?还未曾定亲?”
楚意弦垂下头去,没法子,害羞脸红是个技术活,她调戏燕小侯爷都不带红脸的,这么两句话她真羞不起来,只得装上一装。反正脸一垂,旁人瞧不清,声气再放低一些,人人都会当你是真的害羞了。
这场会面便在太后的关切询问,与楚意弦的害羞低应间圆满结束了。
关于楚大姑娘的那些传闻到底有几分真假尚且不知,可楚大姑娘表面上看去,姿容仪态都尚佳是真的,而太后、皇后对楚大姑娘的态度甚为亲近更是真的。
太后和皇后的态度代表着什么?代表的那是陛下的态度,陛下对楚家的态度。
今日过后,各家心中都有所考量了。漫说楚大姑娘的传闻即便传得再有鼻子有眼,也还有待考证,而今哪怕楚大姑娘果真就是与传闻中一个模样,有些人家怕也要为了利益不顾一切了。
楚意弦倒是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只是想着她如今要攻陷燕迟一个已经是不容易,若昭阳长公主或是宁远侯府那两位听信了这传闻,往后她和燕迟中间更要多出许多艰难险阻来。这怕就是那个人放出传闻的目的,她说什么也不想让那人得逞。
如今,她在明,那人在暗,倒是只能见招拆招,她已很是憋屈。这可太不符合她的性子了,此遭过了,也该换她来占占上风了。
楚意弦深吸一口气,觉出边上袖口传来一阵轻扯,她醒过神来,转头望向边上的结香。
后者朝她侧边递了递下巴,她转过头去,皱了眉。
人有三急,她这会儿是往恭房去了回来,这宫里的路她前世也算常走,还迷不了路,走着走着一时走了神,结香拉回她的神时,路倒是没有走岔,可去路却被人挡住了。
是个宫女,一身再寻常不过,没有品级的普通宫女服,丁香色的比甲,容色也是普通,是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目光一与楚意弦对上,便是笑着一屈膝道,“奴婢是来给楚大姑娘传信的,有人请楚大姑娘至前头撷芳殿一见。”
说着,将手里一个物件儿递了过来。
那是一张字条,纸背后隐隐透出墨迹。
楚意弦狐疑地接过来一看,眉一挑,眸色转黯。
撷芳殿是今日设宴特意辟出给女眷们更衣休憩之所,只这会儿离开宴还有些时候,大多数的人都聚在贵人跟前说话,或是三三两两散在园中,此处反倒有些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