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王妃交代了奴婢只请楚大姑娘一人,可没有说要请安平郡主。王妃娘娘病中,自来动不得气,奴婢不敢自专,还请姑娘也体恤一二,莫要让奴婢难做。”墨书垂首,语气中带了两分恳求,“眼下姑娘便随奴婢走,倒是两下相宜。安平郡主那里,奴婢找人去说一声,想必郡主便能体谅姑娘难处了。”说话间,便已召了她随在身后的小丫头上前来,对她吩咐道,“你在此处候着,等到安平郡主来了,便与她说楚大姑娘王妃娘娘请走了,说会儿话便回。”
嘱咐完了,微微笑着抬眼望向楚意弦道,“这样楚大姑娘应该放心了吧?”
楚意弦明眸微微一闪,笑着道,“如此,便请墨书姑娘带路吧!”举步前,却扭头对结香道,“结香,你留下!亲自与郡主解释。”
“姑娘?”结香惊了,却见着楚意弦定定与她望了一眼,便是转过了身,对着边上皱眉的墨书道,“请吧!墨书姑娘!”
墨书扯了扯嘴角,只得屈了屈膝,转身在前头带路,结香却是强忍着满脸的忧急,站在原处眼睁睁看着楚意弦徐步走远。
走了一段路,楚意弦认出这果真是往正院回的方向,几乎以为自己是太过敏感,猜错了。只是这心还不等真正放下,她抬起的眼往前一瞥,目光不经意瞧见某一处,陡然一凝。
“墨书姑娘,咱们走慢些吧!”楚意弦笑着道。
墨书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仍然在前头走着,可脚下的速度好像却更快了些。
“哎呀!”楚意弦落在后头,轻叫了一声。墨书回过头来,就见着她皱着眉正隔着裙摆摸着脚踝,“我崴到了脚了,怕是再走不动了。可以劳烦墨书姑娘帮着去回禀一声吗?我祖母和母亲也在王妃那儿呢,一并告知她们也就是了。”
墨书转过头,目光有些复杂地凝着楚意弦,“楚大姑娘当真走不动了?”
“是啊!”楚意弦皱着眉,歪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此处离着方才与结香分开的地方并不远,萧韵若是动作快的话,应该与结香碰上了,结香看懂了她的暗示,必然会与萧韵说,萧韵追上来也不过就是片刻的工夫,她只要再拖延一会儿,那便万无一失了。
墨书皱眉看着她,并未靠近,似在犹豫,片刻后终于是点头应下道,“既然姑娘伤了脚,那便不要随意走动了,就在这里等着吧,奴婢去去就回。”
“有劳!”楚意弦扯扯嘴角,墨书点了点头,便是转身朝着方才要去的方向疾步走了。
楚意弦眼看着她的身影转进了假山后,瞧不见了,她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不见,下一瞬,便是拎起裙摆往来时路狂奔而去。
只盼着能跑得快一些。眼看着将这一段假山旁的小径走完,转过那几丛修竹,便是方才与结香分开的地方了,她嘴角轻勾,步子迈得更急了。就在这时,假山处却突然窜出了一道黑影,一张帕子不由分说死死捂在了她的口鼻之上。
楚意弦连忙屏气凝神,却已是来不及了,刺鼻的药味萦入鼻端,她死死抠在身后那人手上的手渐渐无力,眼前更是开始晕眩。下一瞬,天旋地转,她再也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好似被人一左一右掺住,当中一个男声沙哑地道,“动作快些,别留了痕迹。”
“你将人带过去吧!我还得留在这儿做引路人呢。”另外一把女嗓有些熟悉,正是方才那位墨书。
听得这一句,楚意弦心口一紧,什么意思?
脑中一阵阵的沉黑,后来,那些声音都好似隔了纱一般,再听不真切了。
迷迷糊糊中,那人并未将她带走,好像拖着走了几步,她便被如同破布一般丢到了一旁,可那人却并未对她如何,反倒走了一般。
恍惚听着脚步声远去,楚意弦的心弦却没有半点儿放松,她努力地挣动,突然发现眼皮好像比方才轻松了一些,可眼睛还是睁不开,可意识却比方才清醒了一些,就是耳朵里听见的声音也清楚可许多。可伴随着这些感觉,更要命的却是她的身体里突然腾升起了一种熟悉而陌生的热潮,并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若她果真只是个不知世事的寻常小姑娘,或许只会害怕,不知道这是什么。可她不是,她内里是个嫁过人的妇人,自然清楚这样的感觉意味着什么,可正因为知道,却更害怕。
究竟是谁,这么恨她,恨到要毁了她?
正在这时,一串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压低的声音,“殿下,在这边。”
这一声,犹如惊雷炸响在了耳畔。殿下?哪一位殿下?
楚意弦拼命想动,可身体却不由她的控制,恍惚间,只能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滚落而下,心里拼命喊着一个人的名字:燕迟,燕迟......快来救我,燕迟!
可那个人远在千里之外,不可能真如神兵天降,在此时出现。而天上的佛祖,也没能听到她的祈求,那脚步声近了,然后停住,在离她不远处。
“楚大姑娘?”来人迟疑的声音响起,楚意弦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尽数被掐灭,果真......是他,萧晟!
“楚大姑娘邀本王来此,所为何事?”萧晟似是确定了确实是她,便又低声问道。但脚步还是停在数步开外。
楚意弦想要张口,可嘴唇抖颤着,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而久等不到她的回答,萧晟终于是察觉出了不对,“楚大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一边说着,一边竟是举步往这里靠了过来。
不要过来!楚意弦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吼道,可她现实里却不过发出了一声呻吟,而且那呻吟听起来......带着些别样的意味。
萧晟的脚步猝然停住,这一回,他没再靠过来,“楚大姑娘,你怎么了?”
楚意弦发不出声音,眼泪从紧闭的眼帘中蜂拥而出,只盼着他不要理她,赶快离开。可萧晟没有听见她心里的祈祷,脚步略带踌躇,却还是靠了过来。
她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与燕迟不同,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却又好似裹覆着冰雪,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