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在看什么?”
带着笑意的声音把沈云容从书本中唤醒。
“温大哥,你回来了?”
沈云容起身迎上去。
温承素把大氅递给翠儿,皱眉道:“云容,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要起的这么快。”
沈云容笑着摸上他的眉头,道:“不要皱眉,会长皱纹的。我刚才是忘记了,刚刚怀孕,还不习惯,等我的肚子大起来,就不会忘了。”
温承素握住她的手,也笑起来,“嗯,说的对。在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温大哥,真是本好书呢!”
沈云容拉着温承素的手带着他到桌边,拿起书道,“就是这本。”
温承素接过来,翻开看到名字,神情一愣。
“这本……从哪里来的?”
“是温伯给我的,还有这几本。但我只喜欢这一本。”
温承素看看桌上其他几本书,叹道:“祖父有个习惯,每天晚上,总是会总结当天的病例,把一些不常见的病例记录到温家医录里,而一些所见所闻,或者对病例的思索写到行医札记里。温家医录我一直好好的保存着,这本行医札记却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原来是混到这些书里了,难怪。”
沈云容压抑不住心头的兴奋,“温大哥,我虽然只看了几页,但发现老人家的记录十分详细,很有想法。你看,他第一章写的就是自己种植药材的事,虽然他种植药材的种类并不多,但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尝试。”
温承素点头,“那时候种的草药不多,除了有些草药对于地域、气候有严格的要求之外,主要原因是他太忙了!他的名气太大,每天来求医的人太多,他根本没有时间做别的。那时候我还小,每天只是背书、识药,也帮不上他的忙。”
“现在有了这本书,我觉得我们种植草药的事可以实施了。”
“现在天气还冷,不适合种植草药。等穿暖花开的时候,我会让灵枢和温伯把后院收拾出来,先种些能够在本地生长的草药,如果收成不错,再种别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云容又道,“温大哥,这本书我可以留下吗?我想好好看看。”
“当然可以。这家里的东西,是我的,也是你的,你可以随便用。”
这就是被宠着的感觉吗?
沈云容摸摸鼻子,难怪姑娘们都喜欢甜宠文,这种被宠爱的感觉太好了!
温承素又道:“平日里多注意,不要累到了。”
“温大哥,你放心好了,我自己会注意的。再说,我要是不注意,还有温伯和翠儿呢!他们俩现在替你看着我呢!”
温承素笑起来,握着她的手,问道:“下午感觉如何?”
“还好,没有吐过。”
“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配些药。”
“不用,温大哥,这时候还是不服药的好。”
温承素一怔,随即醒悟,“你说的对,是药三分毒,还是小心些好。不过,要是不舒服,不要不作声。”
“好。”
“走吧,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
“这么晚了?”
沈云容此时才惊觉,屋里已经点上了灯。
温承素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道:“你今天坐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沈云容心虚。
温承素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淡淡道:“以后每天上午和下午只许看一个时辰的书。”
“不会吧!那我……”
沈云容惊叫一声,转头看看温承素的脸,正对上他幽冷的眸子,只能摸摸鼻子,把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温承素站住了脚,认真的看着沈云容,“云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身体。你原本身子就弱,现在还有了身孕,我不敢掉以轻心。我恨不得每天都守在你的身边,可是我不能。”
温承素把她的手放到胸口,道:“云容,从祖父去世之后,我就是一个人,家里虽然有温伯,有灵枢,我也把他们当自己的亲人,但我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直到遇到你,云容,你跟他们是不同的,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心里是满的。你每次病了,看着你难受,我恨不得长病的是我,以前我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云容,你听话,不要让我担心。”
沈云容一直看着温承素的眼睛,快要被那深邃的目光吸进去。再听到他的这番话,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自己是攒了多少年的好运,才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沈云容眼眶发热,却竭力忍住了。
“温大哥,我明白了,我都听你的。”
晚饭很丰富,尤其是沈云容面前,摆了好几个碗碟,蔬菜瘦肉粥,酸萝卜条,栗子山药糕,小笼包子,糖醋大虾。
温承素不顾沈云容的阻拦,剥了半盘虾,才停下来。
沈云容晚上的胃口不错,喝了粥,吃了半碟算萝卜条,好几个虾。
“云容,感觉还好吗?”
“温大哥,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菜都冷了。”
温承素见沈云容面色如常,这才低头吃起饭来。
吃过饭,温承素送沈云容回房休息,沈云容终于想起自己白天要问的问题。
“温大哥,马老夫人的病情如何?”
温承素掖掖她的被角,“云容,你现在就不要操这个心了。我即便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呢?我是不会让你去给她看病的。”
沈云容道:“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温承素笑了笑,“你是不相信我吗?我自己能够解决。”
“我当然相信你能够解决,但我好奇嘛?”
沈云容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老是想着,反而成了个心事。”
沈云容放柔了声音,再加上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撒娇。
温承素怎么能抵抗得了呢?
他叹了口气,“你呀!怎么这么爱操心呢?在家里好好做我的少夫人不好吗?”
沈云容笑起来,眨眨眼睛,“可是,你答应过我让我当大夫的呀!”
温承素无奈,“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许为她费心思。”
“好!”
温承素的眉拧起来,神色也变得凝重。
“老夫人的病诊断起来并不难,应该是消渴症。”
沈云容知道消渴症就是现在的糖尿病,这个其实并不是什么急症,但严重起来也是会要人命的。
“很严重吗?老人家现在神志意识都是清醒的吗?”
“没有那么严重。不过,老人家脚上的皮肤破了一大块,听马大人说已经有半个月了,请了好几位名医,都没有好转。”
原来是糖尿病足,确实不好治。在现代社会治疗都是比较棘手的,严重的甚至要植皮。
“温大哥,你有办法吗?”
“说实话,我心里没有底儿。消渴症并不是疑难杂症,但不是吃一两副药就能好的。而且,老夫人的脚……”
温承素摇头,“我看过之前那些大夫给的方子,都是对症的,但一直不见起色,我是真的没有头绪。”
“温大哥,对于老夫人的消渴症,你用了什么方子?”
“我结合了之前大夫的诊断和用药,给老夫人开了治消饮,让她先吃五副药看看。我给她的脚敷了自己做的去腐生肌膏,希望会有用。”
“温大哥,消渴症只吃药是不行的。”
“哦?那还要做什么?”
“温大哥,你什么时候去复诊?我想跟你一起去。”
“不行!”温承素板起脸来,“云容,我已经说过了,你这段时间只能好好在家里歇着,不能出门,更不能去出诊。”
沈云容对上温承素阴沉的脸,知道自己不能一味的强求。
“温大哥,我只是怀个孕而已,你何必这么紧张?再说了,我总是闷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做,多无聊啊!温大哥,你就带我去嘛!有你陪着我,我能出什么事儿呢?”
温承素看不得沈云容委屈的样子,但仍然不松口,“云容,我知道你想学医,也想帮我。但是怀孕初期,胎息不稳,马府距离那么远,路上颠簸,万一出点儿事儿……我不能让你冒险。”
沈云容低头,心里十分不爽,怎么这个时候自己偏偏怀孕了呢?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想做呢!
温承素见沈云容沉默不语,心里也很不舒服。
他不想委屈沈云容,但这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
他还想开口安慰几句,突然,沈云容胳膊一伸,揽住了他的脖子,整个身子前倾,靠在了他的怀里。
温承素心中一惊,连忙用两只胳膊抱紧了她。
“你小心些!”
沈雨容依偎在温承素怀里,轻笑道:“温大哥,路上颠簸,要是你抱着我,会不会好些?”
“你……你别捣乱!”
沈云容见温承素的耳朵红了,虽然恨恨的瞪着自己,却明显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她再接再厉,“难道温大哥不想抱我?”
“当然不是。”
“那就带我去嘛!我想去。”
温承素从来没见过这么赖赖乎乎的沈云容,她这种任性的样子,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要不……”
温承素垂眸对上沈云容期盼的目光,无奈的改了主意。
“好,我带你去。”
沈云容的目的达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啪”的一声,吻在了温承素的脸上,道:“温大哥,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了。”
温承素看着她红艳艳的嘴唇,低头用力吻了上去。
“唔……”
温承素吻够了,在沈云容耳边轻声道,“看在你有孕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以后再敢招惹我,我定然饶不了你。”
他的声音低沉,话语暧昧,沈云容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温承素既然答应了沈云容,自然说话算数。而沈云容这几天里也特别听话,让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再打听医馆里的事儿。
第五天一早,沈云容跟温承素一起坐上了去马文义府上的马车。
温承素像沈云容期待的那样,一路都抱着她。
沈云容依偎在温承素怀里,只觉得那种烦闷恶心的感觉都轻了很多。
温伯得知沈云容要跟温承素出诊,自然是不赞成的,劝说了她很多次,见她主意已定,只能给她准备了厚实的毯子,柔软的坐垫和靠枕,酸酸的话梅糖,还有热水和手炉。
就这样,他还觉得准备不周,一个劲儿的嘱咐赶车的灵枢,慢点儿,再慢点儿,路上只捡好路走。
上了车,温承素就把沈云容揽进了自己怀里,叹气道:“你呀!怎么这么强呢?温伯很担心你!”
沈云容也知道自己任性了,但她想帮助温承素。
温承素看病不要钱,药费还比别人家的便宜,这样做肯定会得罪不少人。
马文义是端阳守备,如果给他老娘治好了病,他一定会对温承素另眼相看,温承素在淮北城也算是有了依靠。
她不是趋炎附势,她只想温承素能有自保的能力。
在路上,沈云容详细询问了马老夫人的病情。虽然马府距离较远,但两人一路上探讨着病情,并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这么快就到了。
马车停下,灵枢掀开车帘,温承素先跳下车,然后把沈云容抱下车来。
沈云容脸上红红的,看了眼周围,只见灵枢淡定的牵着马,看都没有看这边一眼。
温承素给她戴上风帽,拉着她的手到了马府的大门前。
不愧是五品守备的府邸,比淮北城县令的府邸气派多了。
青石铺就的地面,足有膝盖那么高的门槛,朱红的大门,雕梁画栋的屋檐,处处流露出显贵和威严。
温承素已经来过两次,径自上前敲门。
大门打开,门里的仆人已经认识他了,见到他便躬身笑道:“温大夫,您来了?马大人刚才还问起您呢!”
他看到温承素身边还有一人,穿着黑色大氅,戴着风帽,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温大夫,这位是……”
温承素淡淡道:“这位是我请来的沈大夫,医术十分高明,也是来给马老夫人治病的。”
仆人听说是给老夫人看病的大夫,连忙恭敬的行了个礼。
“原来是沈大夫,小的失礼了。两位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