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虚空』

作为方默曾经为进阶『神话境』而塑造的阶梯，灵界雏形绝对算得上是最大底牌之一。

按理来说，每当有『帝尊境』强者即将突破『神话境』之时，都会将这个消息昭告天下，甚至一些帝国君王、世家家主、门派宗主还会借此机会大摆宴席，邀请各路豪杰。

一旦成功突破，便能直接一跃成为整个修士界最顶尖的存在，成为真正有资格以一己之力，左右世界存亡的“神话”。

当然，失败了也不算丢人，毕竟普天之下帝尊强者近百，而神话仅有寥寥七人。

甚至在方默的印象中，顶级宗门之一的『玉清阁』中有一位太上长老，每隔五年都会冲击一次境界，每次都是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却从不气馁，让人不禁怀疑这家伙跟本不是想要晋升『神话境』，而是故意找个理由定期聚会。

可惜，以上所说的种种，都和方默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身为魔门巨擘，方默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旦自己凝聚灵界雏形，即将突破『神话境』的消息传扬出去，必然会引来一大堆正道修士的联手抵制，平白惹出许多麻烦。

因此，直到方默临死前，能够知晓他掌握了灵界雏形，还能清楚喊出其名讳之人，绝对不超过五个。

然而……

“这小光头到底是谁啊？”

此时的方默已然彻底迷糊了，自己前世身为一世魔尊，认识的人数不胜数，但却偏偏没有佛门修士。

别说眼前这个小和尚了，就算是那些修士界声名远扬的得道高僧，各大佛门法寺的方丈主持，也都和他这个『禁魂魔尊』扯不上半点关系。

“难道真是我好巧不巧丢失掉的记忆？”

方默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

按理来说不太可能。

他重生以来也有七天了，这七天里，他已经大致摸清了自己记忆丢失的程度。

整体来说，丢失的记忆要超过一半，但事实上，很多记忆片段的丢失都不会影响到他对前世的认知。

举个例子，人们或许会忘记自己昨天早饭吃的什么，但只要联想起昨天早晨和楼下包子铺的老板聊过天，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推断出昨天吃过包子的事实。

方默同样如此，他或许会忘记某个人和自己的关系，但却记得他举着刀砍自己的模样，那毫无疑问，这家伙肯定是自己的仇人。

如此一来，在人情世故方面，方默损失的记忆基本都可以逆推出来。

但灵术功法就不一样了，这些东西都不是靠推测就能重新记起的，绝大多数功法的运转口诀都极其严苛，哪怕只念错其中一两个字符也会导致走火入魔，法阵的阵图就更不用说了，每一个节点的灵力涌动，每一枚阵旗的位置，稍有偏差都将彻底报废。

所以，方默基本上能够清楚回忆出前世的经历，却将前世修习的功法灵术基本忘光了。

“不过我对这个小鬼却是完全没印象了……难道是倒悬笑脸的人？”

方默看着空中一反常态的小和尚，心下苦思冥想。

反正有啥锅甩给倒悬笑脸就准没错！

“又是你的熟人？”

魏珂一直和方默站在一起，自然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

“什么叫又！”

方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说的跟好像全世界的魔门修士都和自己沾亲带故似的！

“是是~哪怕现在你告诉我你其实是魔宗教主我也信。”

魏珂耸了耸肩，道。

“其实我真的是。”

“嗯哼~我也是真的信。”

“……”

你信个鬼你信！

二人暗地里窃窃私语，一旁的虞雪蓉和小云却已经被小和尚所展露出的实力惊地汗毛倒竖。

“他刚刚那一掌，应该是『本命法器』配合『法则力场』形成的某种特殊功效！”

小云有些惊骇地捂住小嘴，却没意识到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破碎空间！

这可是『帝尊境』强者的专利，哪怕是借助了外物的辅助，其境界也绝不会低于『法则境』！

“这个小和尚，居然是和仙师大人同一境界的存在！”

虞雪蓉口中的仙师，自然是号称『正道府主』的『爻山仙师』，一位威名显赫的『法则境』修士。

说话间，空中的小和尚已是再次看向八长老，先前奶声奶气的乖巧声线尽皆散去，转而化作某种仿若恶鬼般的低语，平缓的语气中散发出另人难以抵抗的恐怖威慑：“阿弥陀佛，还请施主告知小僧，究竟是谁在你的身上种下了这道灵咒？”

分明只是普普通通的问话，却在落入八长老耳中的刹那，被转化成了一阵鬼神莫测的咒语。

霎时间，方德恭的眼睛、鼻孔、嘴巴和耳朵等部位同时有鲜血流淌而出，满头白发更是在这一瞬间尽皆散落，一张老脸受到咒语的影响，渐渐浮现出某种脱离了人类范畴的邪恶魔纹。

“饶命！高僧饶命啊！我说！我全说！”

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八长老瞬间怂了，不仅脸上惊恐万状，就连裤子都湿了一大片，狼狈至极。

可他却没敢顾及这些，手舞足蹈地挣扎起来，惨叫道：“不是我啊！都是那个家伙，他杀光了执法堂的所有人，还杀了管林，高僧您如果想知道什么的话，直接去问他就好了，我……”

一边说着，方德恭一边就要伸手去指方默。

然而，他的手才刚抬到一半，整个人却仿佛被一桶凉水浇下那般，霎时间无比清醒。

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不！不是我说的啊！我的嘴巴不受控制！”

在外人的眼中，此时的八长老仿佛疯癫了那般，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先前还一脸惊慌的模样，眨眼间却又面如死灰，目光看向仍被小和尚掐在手中的恶鬼，声线颤抖道：“不是我想说的啊！我是被胁迫的啊！大神饶命啊……不！高僧！高僧救我啊！”

小和尚也是一愣，似是想到了某种可能，连忙抓住方德恭猛地摇晃起来：“你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快说！”

然而，迟了。

方德恭只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一柄镰刀已然破开虚空，在他的头颅之上浮现。

“不！”

最后一刻，八长老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张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的鬼脸，阴森邪异的怪笑伴随着那段令人牙酸的低语。

禁魂魔尊！

神威盖世！

噗！

一时间，鲜血迸溅，大好头颅被镰刀劈成两半。

八长老的尸首直挺挺地自空中坠落，堂堂一宗长老，顷刻间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桀桀桀桀！

半空中，头生犄角的恶鬼再次发出怪笑之声，身形开始渐渐变得透明，似是受到某种法则的征召，被强行带离现世。

“等等！”

小和尚惊叫一声，连忙伸手去抓。

然而，方德恭死后，法则雏形也失去了目标，任凭小和尚如何催动灵力，都没能在鬼使的头顶唤出数字。

眼看鬼使就要彻底离去，小和尚顿时急了：“鬼使且留步！请务必告知我家老爷的下落！”

此话一出，方默的脸色骤变。

这个世界上会称呼自己老爷的人很少。

在这些人中，和小和尚这般年纪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莫非是……

下一刻，虚空中的鬼使猛地听下脚步，嘶哑的声带中发出两个别扭的音节。

“方……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