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站在阁楼上,将嘴里的漱口水吐了出去。
每日刷牙都是用一种叫做麻草的植物的草杆沾着细盐完成的。
这让前世用惯了软毛牙刷的他很不习惯。
洗漱完毕,按照惯例将火盆放置在楼到处。
李季躺倒在床上。
被褥都还没捂热却听见院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穿得很远。
“这黑灯瞎火的,谁会来我这里?”
心中好奇,却并未惊慌。
因为每天晚上院门外都会有两个护院家丁轮番值守。
没有其他动静说明来的只能是家里人。
恋恋不舍的爬出被窝,拿起衣衫罩在身上,一边整理一边出了房门。
却见李芷主仆二人朝着阁楼走来。
李芷在前,小娥跟在身后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还提着其他别的什么东西。
灯光太暗,李季实在看不出来到底是何物。
只好站在走廊上等待着。
“姐。”等两人走近,李季赶紧招呼。
面对李芷,他心里总是发怵。
李芷点了点头,难得的给了一个笑脸,迈步进了房间。
“公子晚上好,我和小姐过来陪你喝酒来了。”小娥打着招呼,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二人走到楼下,李季总算看清了她们手中之物。
小娥手里提着的是一个食盒。
而李芷手中居然是两坛子烈酒。
“原来今天是月半了啊。”
看见李芷怀中的烈酒,李季猛然醒悟过来。
月半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只因为这天李芷身患头疼的怪病总是会半夜发作。
喝酒刚好能压制住她的疼痛。
所以每到月半,李芷总会提前把自己灌醉。
为了给李芷看病,也走访了不少名医,但却依然束手无策。
雷劈真孝子,财发狠心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该死的!”李季暗骂一句,为李芷遭受的不公命运愤然。
但又无可奈何。
就算前世的医学技术那么发达,可是对于很多脑部的疾病却也同样是束手无策。
更何况他对医术一窍不通。
“二公子,酒菜都备好了,你在想什么呢?”
小娥的呼叫将李季从沉思中惊醒。
李季回过身就看见桌上已摆放好了酒水吃食。
李芷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李季。
李季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在李芷身边落座坐好。
一股好闻的胭脂香味扑鼻而来。
清新淡雅,气味悠长。
小娥熟练的拍开酒坛的泥封,一边斟酒一边说道:“小姐说了,最近见公子你学习比较用功,所以今晚特地过来陪你喝点,算是对你的奖励。”
主仆二人似乎有意回避病痛的事情,李季也就装作不知道。
起身端起酒杯,面向李芷郑重的说道:“姐,这杯酒我敬你。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包容和宠爱。同时也谢谢你为这个家的付出。”
李季说完一仰头直接一饮而尽。
倒不是他故意煽情,而是从内心里佩服。
一个仅仅比自己大三岁的少女,还有语言障碍。
不仅要操持这么大一个家,还要管理外面的生意,没日没夜,抛头露面的。
而且还摊上自己这么不省心的弟弟。
确实太不容易了。
一杯酒下肚,李季只觉得一股清甜在口腔爆开。
有点类似米酒,但明显酒精度要稍高。
李芷这段时间虽然和自己弟弟置气,并没有来看过他。
但是他的动态每天都是在关注的。
好像一夜之间从前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小家伙一下就长成了大男人。
举止从容,谈吐优雅。
最主要的居然懂得心疼人了。
短短一句话仿佛像重锤一般击打在心底,端着酒杯的手居然微微颤抖起来。
眼角也弥漫起大片雾气。
李芷觉得这几年所受的委屈和苦楚好像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故意背过身去,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然后偷偷将眼角的晶莹擦掉。
小娥知趣的退出了房间,掩上房门。将空间留给了冰释前嫌的姐弟两人。
李芷双手比划道:“今晚姐姐陪你喝个高兴,就算是给你道歉了。”
李季发现自己居然能清楚的看懂堂姐哑语手势表达的意思。
看来前宿主和李芷的感情其实很深,不然也不会为了能和姐姐交流去学习哑语。
从孩童趣事聊到经商之道,又从经商之道聊到了对未来的期许。
沟通无阻的两姐弟在酒精的作用下,仿佛要将以前没说的话全部说完。
推杯换盏间,两坛酒水就去了一大半。
李季只觉得穿越过来就被禁足的烦闷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酒劲上头,看着一旁面若桃花,吐气如兰的李芷心里好像多了一分责任感和使命感。
一拍桌面,起身开始手舞足蹈: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
“但愿……长醉……”
诗未读完,李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桌面上,没了动静。
巨大的声响将沉醉诗中的李芷吓了一跳。
小娥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杨大高手。
三人看着已经烂醉如泥,嘴角还淌着口水的李季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