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景西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姑姑,年纪轻轻就成了当朝陛下夏云海的贵妃,可惜得罪了郑国公的妹妹郑艾琳——丽妃娘娘,自己的姑姑在生下了小公主之后没过多久,就香消玉殒了。
而这位丽妃娘娘扶摇直上,接连为陛下生下两位皇子,一位是,七殿下夏稚,另一位是九殿下夏牧。
因此,丽妃娘娘唯一的兄长郑郡公册封为郑国公,而郑云儿作为郑国公唯一的女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才有了个争强好胜的习惯。
每年陛下祭祀的时候都会大张旗鼓为这位姑姑操办着。
景西想碰碰运气。
“小姐平日里最爱的木兰簪子,今日怎么换成了镏银的石榴钗……”
一旁梳妆打扮的冬儿撑着这个小脑袋,想也想不大明白。
秋儿只笑了笑不言语,连忙替换了姐姐亲自给自己梳的头。
“冬儿,今日进宫你就留下和春儿夏儿一起看院子吧。秋儿,你陪我去。”
“是。”
景西特意换了腰间的穗子,特意拿了御赐的流苏带子来,别在了腰间。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口,景西可顾不得身边这人想什么,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下了车便提着食盒,将准备好的祭祀的糕点拎在了手心儿。
“拿来!快点!”
一个宫女侧着身站在前面颇有一些盛气凌人的姿态。
“不要,不要啊。呜呜呜……我求求你,不要踩坏了荷花灯,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物件了……”
景西远远的看着,似乎是一个孩子,看起来大概年龄也不大,比自己还矮了一头呢,跌跌撞撞,瞧着那衣服倒像是多年前十分流行的京城盛行的款式,头发有一些许散乱却干净的别了几颗银色的簪子。腰间那穗子倒是有几分熟悉,但也是几年前的款式了。
宫里头这样的孩子可不少……
那宫女倒是身高马大的应该是有二十多岁了,梳的十分圆润的圆髻,头上还带着几朵粉色的绒花。
手里拿着一盏金丝银线的荷花灯,便往地上狠命的摔。
“求求你,求求你了。好姐姐,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东西呀……”
秋儿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一些不好受,只是宫里的是非还是少管的好,正想要劝主子离开,却没想到景西竟然亲手抓住了那宫女的手,将那荷花灯抢了下来。
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那宫女的脸上。
“我当宫里都没规矩,凭个奴才也敢作贱到主子身上来!”
景西一双凌厉冰冷的眸子像万箭齐发一般射进那宫女的眼睛里。
那宫女当然知道能进宫的主子都是非富即贵的,随便几句话都能要了自己的命,又怎么敢多说一句!慌忙之间跪在了地上不敢反驳……
景西看着那小丫头哭的可怜。打开了食盒,取了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小姑娘的嘴里。
“按理来说,我不该喂你吃这样杂七杂八的东西的,不过这是早上我新做的,从前我的姑姑也是十分爱吃的,小姑娘,宫中的女子起码要学会自保,否则今日是被欺负,明日就是要把你踩死了,知道吗?”
景西这么多日子以来,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大概也是觉着这位可怜的小公主,也许是与自己同病相怜吧。
那小姑娘指了哭声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半声不响的,没有说出来一个字,自己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否识字,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起身抖了抖裙子,转身就离开了!
却不知道这小姑娘在她走了之后,露出了一双深邃而感激的眼神。
——母妃,也许。我是得好好活着,只为这世间还有守护我和我守护的人呢。
景西生怕耽误了时辰,告别这个小姑娘后加快的脚步,到了养心殿的门口前。
“景家独女景西,求见陛下。”
夏言皱了皱眉。
“景西你也不要怪罪我这样对你,景家没落,你父亲得罪的势力,是本宫这个做太子的不可抗衡,我生母已经不在了,总要保住这个位置不是!
你对本宫而言没有任何助益,早晚都是要退婚的。既然今日你进宫来了,这退婚书已写好,就交在你手里了。
日后你婚嫁都与本宫无关。”
夏言这个人,本就没有什么主见,更何况如今的后宫,可是丽妃娘娘一手遮天。
景西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寒心,他看上谁不好,偏要看上自己的义妹,不是打了自己的脸,而是让自己觉着被最亲的两个人背叛,原来是这样感觉。
她并没有答话的意思。
只是将那退婚书。接了过来。
夏言幸幸离去了。
那东西却被人抢了过去,自己抬头一看,是夏稚!
“你来的也许不是时候。快走。”
“该死的,他便是如此对你的吗?西儿,纵然是景家没落,谁得你如得人间至宝,他怎么能弃宝于不顾?”夏稚痛心的问道。
景西深知道七殿下是个逍遥自在的脾气,宫廷争斗,朝廷争斗都是一概不管的,如今要是强行掺和进来,那可就是真的乱了,正想着如何安抚他,迎面又走上来两个人。
“哟,景西,你也有今天!”丽妃郑艾琳这女人。平日里打扮的就算是有几分妩媚动人,可今日不同景家没落,自己可算是要开心的不得了,所以特意穿了册封当日陛下亲自赏赐的海棠花的对襟襦裙,连头上戴着的金簪都是陛下这两日亲自赏赐的和合如意簪。上面的红宝石鲜艳无比,像极了鲜血化成。身旁的郑云儿仗着有亲姑姑的撑腰,自然是放肆了一些,假装着掩面偷笑。
景西连理都没有理这两个人。
“母妃……”
夏稚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丽妃就瞪了他一眼。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和这个景家的景西走得近,郑艾琳怎么可能会开心?
郑云儿见景西没有搭理的想法,正想要上前教训时门却突然开了。
“陛下请丽妃娘娘与七殿下,云儿小姐进去。”
丽妃娘娘临走前洋洋得意的算是看了一眼,可七殿下夏稚,从始至终就像是一个被忽视的人一样。
皇宫之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位逍遥自在快活,不问这些俗事,即便是有这么一个名分,夏稚。仍旧如闲云野鹤一般自然就像是一个空白,同样是丽妃娘娘所生,可是丽妃娘娘最宠爱的是九殿下夏牧,对于这个从不争名逐利,又不喜欢宫廷斗争的夏稚,就相当于是对待一个空白的人罢了。
夏稚倒是已经不怎么在乎自己母亲的态度,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儿,轻声安慰了一句。
“我一会儿进去必定会替你求情一句……”
景西默了默抬头道。
“不必了,丽妃娘娘不喜欢你与我走得太近,至于陛下,他今日一定会见我的~”
夏稚有一些摸不着头脑,还未来得及问清楚,前面的丽妃娘娘,狠狠的又瞪了他一眼,他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景家都是些狐媚子,以后少去。”
郑艾琳面色有几分不悦。
夏稚没有说话。
转眼间已经快要到了晌午。
门终于再一次的开了。
“景小姐,陛下有请。”
“罪臣之女,景西叩见陛下。”
夏云海要说真不在乎这案子,那肯定是假的。
景西若是今日不来,过两日自己也会下一道圣旨,把这小姑娘叫进宫里问问。
“嗯,罪臣这一说,太生分了!
你起来回话吧。你们几个不必伺候了,都下去吧。”
“是。”
景西。起了身后,才向前走了两步。就让眼前的男人看呆了。
贵妃在世的时候,腰间的那个流苏带子他是认得的,也是如此婀娜多姿,窈窕纤细的小腰,贵妃的一颦一笑上在自己的记忆中,这丫头身上戴着的流苏带子正是和贵妃娘娘十分相像的那一条。
“你这腰间之物……”
“回陛下的话,姑母在世的时候那年生辰赐予奴才的。”
“嗯。”夏云海。自知有一些失态轻声咳了咳。
景西义正言辞看向面前的君主从未有过的畏惧,害怕坚持,全部涌上了心头。
“奴才知道无论说什么陛下一个字都不会信,只是奴才的父亲是一个刚正不阿之人,断不会做出来贪污军饷这样的大事,今日来见陛下倒不是为了求情,而是过几日就是姑姑的忌日,奴才新做了几样姑姑在世时最爱吃的点心,想着过来交与陛下。
过几日是姑姑的祭祀之礼,家逢变故,怕是去不得,姑姑在世时候疼爱奴才,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赏了奴才,奴才舍不得这些旧物,念着思情,如此叨扰陛下是奴才有罪了,奴才甘愿受罚。”
景西一边将食盒送了上去,一边再一次跪了下来,夏云海纵然能猜到,这丫头比平常人家的女儿聪慧几分,却没想到连利用自己对于景贵妃思念之情这种想法也敢有?
他惯会能看得清这样的手段,却不得不佩服这丫头的确是点在了自己心中心最软的地方。
其实景大人无罪,自己心中早就知晓。只是他不能这时候放人……
所以不由得叹了口气。
“景大人生了个好女儿。”
抬头之时夏云海又一眼瞥见了这丫头头上的石榴簪,不由得心痛起来,贵妃逝世的时候,刚刚生下小公主就撒手人寰了,那孩子聪明可爱,只可惜这么多年自己连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都没有尽到,石榴啊石榴,本为多子,而景贵妃却没能给自己留下一子,实为痛心啊……
夏云海站起身来有些难过,看了看这丫头手里还有一封文书,皱了皱眉头。
“这是什么?”
“启禀陛下,这是太子殿下写下的退婚书,奴才知道太子殿下这样做一定是别有深意的!”景西。故意把别有深意这4个字咬的十分重。
夏云海刚喝了一口茶,忍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狠狠的拍了拍胸口。
“这个孽障!”
景西故作关心地上前安慰道。
“奴才知道,景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太子殿下瞧不上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退婚书,奴才已经接了,难为陛下和姑母曾为奴才筹谋这段婚事,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辜负了姑母的一片苦心,实在是奴才有错。”
夏云海此时心软的厉害,见这丫头要跪,连忙叫她起来。
“起来,朕却有对不住你姑母的地方,你的心意朕知道了,朕一定好好教训太子这个孽障给你出气,日后京城之中,无论你看中谁家公子或是哪位皇子,可以来应朕赐婚。
你父亲的事就不需你操心了,快回去吧。”
夏云海不是看不懂这孩子的用心,而是看的过于明白,觉得有一些可惜了。这孩子的聪慧远在贵妃的之上,只可惜视为国母之人选的孩子,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太子配不上而已。
景西心中大喜,陛下如此说就是肯放过父亲了,这样自己也没有什么担忧的了,所以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奴才谢陛下。”
一旁的老奴见陛下如此宽容,不由得心生疑问。
“景大人所牵涉的可都是重罪呀。”
“他,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做这些,倒是有些人过于张扬,平日里朕太放纵他们了,这丫头跪着的时候丽妃去过?”
“是。丽妃娘娘带了云儿,说了几句话,奴才凑得远没听清。”
“朕知道你们这些人会做什么。”
夏云海停下了手中的笔,瞪了一眼他。
那老奴赶紧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