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寺。
“咯……”景西带着几个小丫头正嗑着瓜子,懒洋洋的坐在石桌旁。
聂合非收到书信立刻就赶得过来,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却没想到这小丫头会约在这里。
害的他这一路上不知道飞奔了多远,毕竟聂府距离空明寺可是有一段距离的。
“哈,你这鬼丫头选哪里不好,为何偏偏要选在这里说话?”聂合非整理了衣袍,才刚坐下,拿起茶壶倒了倒,里面,却并没有水,转过头见着丫头,带着几个小丫头正嗑着瓜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端王确实宠着你,说要给你带来三担瓜子,这个头可真大,丫头,给我抓上一把。”
聂合非说着便伸出了手,这丫头躲了躲却把瓜子皮扔到了他手上。
“哥哥,都说了是送我的。你吃什么?”
“我吃什么?鬼丫头,端王给你运这么远的瓜子。好歹整个商队都是我聂家的人吧。”
“说的好像人家没给你钱似的,聂家家大业大,财大气粗,还差这么一点东西吗?”景西毫不避讳的靠在了栏杆上,将腿也搭在了红色的栏杆上。
“空明寺所有的僧徒今日都下山斋沐,哥哥,我费尽心思把你请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来讨瓜子吃的。”
“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聂合非当然也是知道这丫头的心思,这些人将小丫头逼上绝路,郑艾琳还好好的活在宫里,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是他虽然没有任何权势,却有广敬天下的人脉,无论是打听一件事还是做一件事都要顺手很多。
“其实也没什么听说国公府,国公大人这两日病了,我打算递个帖子过去拜一拜。”
聂合非险些被口水呛到,人家因为什么病的你心里没数吗?
他翻了个白眼儿。
“听说日前景府要账的奴才,带着百十来个家丁,将国公府团团围住,国公大人散财免灾,给了七万两白银出来。”
景西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眨了眨。
“哥哥,你的意思是国公大人是为了这件事病的吗?”
聂合非无语的低了低头,真不知道妹妹是装傻还是装傻?
景西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愧疚的,毕竟人家对自己是不痛不痒的,不过是想让自己跟九殿下捆在一块儿罢了,这倒好一不小心给人家亲爹给气病了,这郑妃娘娘以后还能饶了自己吗?
“太过分了,秋儿,回府,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拜访国公大人……”
秋儿那小丫头前刚进嘴的瓜子仁儿,猛然间呛了一口,险些吐掉。
聂合非目送的妹妹离开的背影喊了一句。
“国公大人急火攻心,你悠着点……”
国公府。
景西前脚才到了国公府,后脚端王便到了,要说没有一点猫腻儿,恐怕没人能信。
郑云儿听说有人来访赶紧迎了出来,一见到端王爷立刻眼睛都直了。
少女的娇羞浮现在脸上的红晕瞬间明了。
“不知王爷来访,民女有失远迎。”
郑云儿心里开心的乐开了花,再看旁边景熙这个贱人居然也来了,心里一下子不舒服了起来。
“我们端王府迎接的都是贵客。呵,这里根本不欢迎你。”
景西也想过有可能会碰个钉子,倒是没想到人家如此果断将自己给拒之门外了。
“云儿这是说哪里的话,听说国公大人抱病,我也是心里焦急嘛,我特意为国公大人还带了礼物。”
郑云儿理都没有理一下,抬着下巴恨不得看不见这个女人才好。
夏云溪原本是可以直接进去的,却并没有抬步,反而是淡淡一笑。
“景西,是我带过来的,今日本来有事要和这丫头商量。国公府对本王带过来的人有所不满是吗?”
郑云儿震惊的不敢置信,什么时候这女人和端王竟然如此熟悉了。
她狠狠的咬了一下唇角,差点咬出血来,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一字一句看着两个人无可奈何的说道。
“原来是王爷的贵客,那就请吧。”
景西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忍不住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国公府虽说不是什么金碧辉煌,可以是红砖绿瓦,雕梁画栋精致无比,比起景府,奢华不知道多少倍。
景西和端王随着郑云儿穿过了大厅,到了内堂坐了下来,上茶的奴才,似乎也是头一次见过这样的阵仗,双手一抖竟然打碎了茶盏。
郑云儿毕竟正在怒气上,所以一巴掌甩了过去。
“平日里做事就这样不当心,日后还能做个什么!若是烫到了王爷,我要了你的命!”
那奴才吓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停叫着求饶。
景西是不喜欢管闲事的却见这小丫头,毕竟年岁较小一些,便提醒了一句。
“毕竟只是一件小事,算了吧。我父亲听闻国公大人抱病十分担心,特送来了一份百年人参,我与云儿也算是个手帕交只是这两日庄子上的亏空,每每想起都让我担心不已,若是有处事不周的地方,还请云儿见谅。”
景西一边说着,一边让丫头将东西呈了上来。
郑云儿虽说有些任性,可以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便也没有再发作。
“我父亲身子不好,那我就替我父亲多谢太傅大人,多谢你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敷衍。
景西可不管这些,只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事。
“我生下来便是个命苦的,即便是我母亲被追封为诰命,可也已经早已香消玉孕,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云儿妹妹,既有父亲疼爱,又有母亲呵护,还有一个能为之做主的姑姑。
云儿,你不知道这料理庄子的艰辛,更不知道这当家作主的难处。若是可以的话,谁也不愿意撕破脸生生的去得罪别人。
可是那日一查我才知道原来竟出了那么大的亏空,都是我这个做大小姐的,没有认真负责罢了。”
景西话说到这里,拿帕子还轻轻擦了擦眼角,拭下泪来。
郑云儿心里早已经气得不行,只是无奈不好发作,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可父亲偏偏因此而病倒了,这让自己如何去怪罪别人?
只好假意安慰着。
“不过是钱财小事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景西似乎迷惑不解的追问了一句。
“真的是这样吗?我这里还存了一本旧账,国公大人,前一阵子去我们清风院里叫了几个好看的清倌儿,还有上次皇后娘娘,哦,不……
如今是郑妃娘娘也带走了许多男宠们,这里面包含的散碎银两的账目,也都在我手上想着,既然今日反正也发作了,倒不如一同要回来吧,免得日后更伤了和气……”
“你!”
郑云儿怎么也不会想到父亲已经病倒了,景西说是来看望,实则则是来要债的!
她气得险些脚下有些站不稳,跌倒在地上,幸好身边的丫头及时扶住了。
景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将账目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她。
“我也是个不懂事的,不知道国公大人与娘娘有这种癖好,若是早知道,我便亲自敲锣打鼓将人送过去,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尴尬了,还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郑云儿面色一白,若说刚才的话是有所攻击性,那么现在的话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侮辱了。
就连伺候郑云儿,身边的丫头都捂着嘴偷偷的笑起来。
国公府的这点丑事算是要被人家给看得透透的了,哪还有半丝颜面呢?
景西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站起身子,轻声的询问道。
“若是云儿妹妹有什么不能做主的,那我还是亲自请教国公大人吧,毕竟这些事儿你未必也是能当家的……”
说着便要去了,郑云儿气的是咬牙切齿,可却还是将她一把拦住,若是真让景西见了父亲,只怕父亲不仅是急火攻心,到时候会被她气死吧!
“景姐姐辛苦啦,来人,去请账房来。这些欠下的银子立刻给补上!”
郑云儿咬牙切齿的瞪着景西,恨不得要将她抽筋扒骨,才能消了自己的心头之气……
景西只当做事没看见这些,还十分有礼恭敬的还了个礼。
“如此甚好,那可真是要多谢妹妹了。”
“咳咳……”夏云溪就知道这丫头大早上过来必定是有好戏看的,没想到这戏唱的如此精彩……
“总共是两万四千三百两,这是银票,请景小姐过目。”
“有劳了。”
郑云儿强撑着身子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面色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
“妹妹,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景西故作关心的开口道。
郑云儿死死的咬紧牙关,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控制住,才不至于和这个女人动起手来。
“我没事。”
“喔,那就好,那我就先告辞了,要不我进去看望一下郑伯伯吧。”
郑云儿冷冷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景西故作遗憾的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也是了,国公大人这些年,为国事鞠躬尽瘁,无比操劳,实在是可歌可泣,让人心生敬佩与敬仰,如今好好一个人说病就病了,真让人心里难受。”
郑云儿要不是怕惊动的父亲,只怕现在早就要将人给轰出去了,这是来看望病人的态度吗?这是来哭丧的吧?
“妹妹,那姐姐就不多留了,秋儿,拿上银票我们回去吧。”
“是……”
夏云溪面不改色,似乎毫无波澜,也没有被影响,心里却早已经乐开了花,这小狐狸,真会挑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