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这城头依旧还留着几分往昔的样子，但城关内，一切与当年尽皆不同了。

孙尚香缓缓行走在愈发安静的长街上，试图将眼前的场景重新拼凑成过去的样子，可过去转眼消散在云烟。

不久后，她带着陈桐来到了曾经吴王宫所在地，抬目望去，此间已经被改造成了一间官衙。土地还是曾经的那片土地，但存在于她记忆中的王宫却在现实中被时光所抹去……

眼中不知不觉间便蓄满了泪水，浸湿眼角，在脸上划破出两道泪痕。

她哭的没有任何声音。

因为她根本就没想哭。

更没想过眼泪会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陈桐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想安慰一句，谁料对方竟是顺势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脸埋在自己肩窝里。

他如果是个渣男，此时便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很可惜，他不是。

而郡主美则美矣，却也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良久后，郡主宣泄完了悲伤情绪，拿脸在陈桐肩膀处蹭了蹭，蹭干净了满脸泪痕，双臂松开他的腰身，后退两步，红着眼眸道：“抱歉，让你见笑了。”

陈桐道：“一句抱歉就完了？眼泪也就罢了，谁知道你刚刚有没有将鼻涕蹭在我身上？”

郡主：“……”

“没有鼻涕！”呆滞了片刻后，郡主心底猛地窜出来一股无名之火，烧尽了她最后一丝感伤，怒声道：“我是鬼，不是人，流泪流出的是魂力，哪来的鼻涕这种东西？”

“万一眼泪从鼻子里面冒出来了呢？”陈桐不甘示弱地说道。

郡主气得直咬牙，锵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刀，一刀重重砍向他的脑袋。

陈桐对自己的脑袋很有信心，故此连躲都没躲，任由对方雪白的刀锋斩在自己额头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郡主手中的长刀险些被磕飞了，双臂阵阵发麻，再看陈桐，屁事没有！

“啊！啊！啊！”郡主皱着眉，咬着牙，胡乱挥舞着长刀大喊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娘要将你……”

“先奸后杀。”陈桐接话道。

郡主：“……”

这厮，是上天专门派来惩罚自己的吗？

命中劫数？！

“嗷呜……”

“嗷……呜……”

这时，阵阵狼嚎声突然响彻天际，击碎了夜幕下的静谧。

“吴县怎么会有狼？”郡主惊愕说道。

陈桐举目望向城门方向，脸色凝重地说道：“好重的杀气，这狼嚎声绝非偶然！”

“是羯族的狼兵！”冉闵阴冷的声音骤然自鬼头刀内响起：“这是一支军队，由狼兵和恶狼组成，狼兵过境，百姓十不存一！”

郡主心脏猛地一颤，迅速说道：“吴县与匈奴并不接壤，羯族狼兵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呵！”冉闵冷笑道：“如今整个中原都是那些畜生们的狩猎场，我死后，他们的气焰将更加嚣张，哪里不能去得？”

郡主身影一闪，化作残影，疾速登上城门头，低眸望去，只见一只只绿油油眼睛在月光的反射下异常明亮。

“放箭，放箭！”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城门守将撕心裂肺地大喊，无数箭矢雨水般冲向狼群。

“嗷呜……”

在箭矢落下之前，潮水般的狼群便对城墙发起了凶悍进攻，一排排巨狼停驻在城墙前，后面的巨狼踩踏着前面的狼背，竟是越垒越高，最终只需轻轻一跃，便能跳上城头。

“上来了，它们上来了，救命啊！”

“不要怕，只是一群畜生而已，杀光它们！”

“啊……我的腿被咬伤了，救我，快救我……”

瞬息间，狼嚎声，喊杀声，怒吼声，呼救声连成一片，整个城头变成了一个无比血腥的修罗场！

“这些畜生！”看着城头上的惨状，看着一个个惨死的守兵，郡主仿佛被勾起了某种情绪，怒发冲冠，浑身颤抖地握紧了手中长刀。

“这算什么？还只是正常的战争范畴。”冉闵幽幽说道：“你若在凡间逗留的更久一点，肯定会看到比这还要凄惨无数倍的场景。

处于豆蔻年华的少女被当做畜生一样圈养，玩腻了就直接吃掉。

汉族孩子被训练成野兽，只为逗趣士兵。

这就是两脚羊的由来啊，你敢看吗？

看过之后，你还能保持住那所谓的理智？”

郡主不答话，冉闵只得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据我估测，如无意外，最迟三个时辰后，城头就会失守，狼兵便会入城。

这些畜生们不是为了占领土地来的，他们是来劫掠的。

城中无数女人会被玷污，男子会被砍下头颅，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会被洗劫一空。

在他们临走的时候，或许还会放一把大火，将整座城市付之一炬。”

“不，不行！”郡主心如刀绞，怒喝说道。

尽管这里不再是她的故国，尽管这里没有了她熟悉的一切，但哪怕沧海化为桑田，这里依旧还是吴县，是她的祖地，是曾经生养她的地方。

“拿起兵刃，去……”

“冉闵，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不等他再将话说完，陈桐便冷着脸喝道。

“鬼差，你能阻止我说话，但你能阻止下这些异族的恶行吗？”冉闵淡淡说道。

陈桐道：“别再试图蛊惑我了，这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知道，你的心就像石头一样坚硬，可是你身边的这位姑娘，她可没有你这幅铁石心肠。”冉闵桀桀笑道。

“陈桐，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巴巴的看着惨剧发生。”郡主红着眼眶道。

陈桐冷漠说道：“郡主，不是我没有慈悲心，更不是我想拦着你救人，我只是希望你能认清现实，我们两个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去救别人？有什么能力去救别人？与其将命赔在这里，你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自救！”

郡主咬了咬嘴唇，紧握着长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很理解你这种选择，但有些事情，哪怕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该做的，也一定要去做，这种坚持，叫做人性。”

陈桐：“……”

我他妈的竟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