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正扶着晕死过去师父的年轻人看过来,匆匆一眼扫过去,红着眼干脆摇摇头,哽咽着说道:
“师,师弟身上除了两道在背后的剑伤,并无任何其余伤口,我们时常在一处洗浴,我敢肯定。”
那这又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老夫曾经远走海外,也没见着这么奇诡的武器。”
“那中原又何曾有过?”
“难道是我等孤陋寡闻了.....”
殿内议论纷纷,这儿集中的都是各大派的长老级别人物,修为眼里都不差,可讨论来讨论去,竟是谁也没见过这样诡异奇怪的伤口。
“琉白宗的那位纪师妹身上也可是有?”怀止凝神问道。
“这,并不知晓,纪之非,唉,在昨日下午已经下葬了,纪长老爱女心切,不准任何人动他女儿。”
庭轩看不出公子到底是有何深意,只得退到一边,以免阻了光线。
一时间,殿内众人都面带难色,个个愁眉不展,有再一再二,难保不在有再三再四,现下,只能等那位重伤的女修醒来,才会有些许线索了。
“翟长老,现在那名女修情况如何?”有人问道。
这位翟长老乃药阁长老,一手医术也担得起妙手回春,炼丹上的技艺更是无人能及,他摇了摇头:
“这命是暂且保下了,可醒不醒得来那老夫可不敢保证,且全看个人造化了。”
这就是无能为力的意思了。
“那女修是何人?”
“就是那位空翠峰纪长老的弟子,姓思,名叫思冰雁的那位师妹。”
“哦,这倒是巧了。”
怀止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引得张长老疑虑地一瞥,却没多说什么,便站在旁边在也没说什么了。
殿内气氛又重新诡异沉重起来,所有人默声不语,为殿内重新笼罩上一层层迷雾。
等到回藏云峰是,已是月上中天,
天空漆黑一片,月光混着星光就像是镶嵌在光滑黑缎上价值连城的珠宝,散发着温润而华美的光芒,星光就是细碎的钻石。
藏云峰,专门隶属于琉白宗掌门,也是整个琉白宗内最高的山峰,怀止站在山顶悬崖边,耳边传荡着激烈的风声,就像尖利的哨音。
抬起头,怀止在脑中连续不断地回想着连续发生的事件,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将他从乱做一团的思绪中唤醒。
“怀止师兄,怀止师兄!”
是她,怎么还没睡?怀止转身,迎面而来的就是忆笙担忧的目光,他心情一暖,就好像在隆冬严寒时节有人给了壶热茶,熨帖至极。
”你那边,事情怎么样了?”
怀止并没有隐瞒,脸上仍旧是她熟悉的笑意,好像并没有什么能真正另他惊慌失措。
“又有人被杀,依旧是那样,一刀毙命,下手干脆利落。”
“不是说还有重伤的吗?”
“醒不醒得来还是两说,暂且也不能指望。”
他没有明说,但旁边的姑娘已经明显感到了时态的严重。
“那........”怎么办?
她无力地瞪大双眼,脸色苍白,随后又尽力镇定下来,嘴角绷直:“那我们.........”
“不是有句老话吗,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这么矮,怕什么?”
这句话的确起了一定作用,姑娘的重点瞬间被引开,像只炸毛的松鼠,尾巴上的毛都被激地跳起来。
“我才不矮,你不觉得是你太高了吗?”
说罢,气冲冲地转身便走。
忆笙不是傻子,相反,她在某种程度上相当敏锐。
看来局势严峻,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既然他不想让自己担心,那做一个快乐的傻瓜有什么不好?
擦擦眼角溢出的泪花,她装作生气极了的样子,匆匆离去。
“忆笙.......”
“怎么了吗?”
她止住脚步,回过头,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瞧着他,他突然像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似的,只是摇摇头笑笑:
“天色暗了,回去的时候注意着些。”
“哦。”
怀止只是微笑着看着姑娘急促的脚步缓缓消失在夜色,才转过身,看着笼罩在静谧夜色下的群山。
轻启唇角,叹气:“多事之秋啊........”
因着这件大事,修真界到处人心惶惶。
宗门各峰之间相互封锁,所有人都安静如鸡地待在原地,门内不定时地由金丹期修士戒严巡查。
浮躁的年轻修士们也沉寂下来,在琉白宗内几乎见不到还能在外闲逛交谈修士,这几天似乎宗里从长老到弟子十足的紧绷,脚步匆匆神色严峻。
重伤那人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连着几日内三位修士死于非命,而他们对凶手一无所知,连点儿线索也无。
此时的琉白宗几乎是人人自危。
就像是把巨大锋利的刀刃,刀身融在空气中,透明不可见,渐渐架在你脖子时的窒息。其实修士与天地争命,他们惧怕的并不是死亡,更多的或许是而是面对未知时的惶惑不安。
现在,一点儿消息都能引爆人类那脆弱儿敏感的神经。
不负众望,那位重伤女修终于在这种全宗门上下浓烈的几乎溢满的情绪下终于醒来了,当做众人期盼的回报。
这位一醒来便说出了个石破天惊的大消息。
凶手是个带着金色面具,全身上下蒙在黑雾中的男人,而他背后的主子,竟是个人类!还是个女修!
据她自己所说,她昏死过去前,神志不清,曾听得几句只言片语般的话语。
“潜藏.....琉白宗.....第一个死了......没问题......继续......”
没问题,没问题什么?继续,又继续什么?断断续续的证词,这足以考验所有人想象力的空句填补,众人联系起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一时间又是风云跌宕。
是啊,联想起纪之非的身死,思雁冰又是她的师妹,这句话指代的意味还不够明显吗?
更猖狂的是,就在那名可怜的女子说完证词后,便又在当天夜里有遭到刺杀,幸好诸位长老赶到的及时,只受了点皮外伤。
这发生在眼皮子地下的挑衅,简直嚣张到了极致!这当他们正道是摆设吗?!
顶着众人的急需发泄的情绪,忆笙对于自己被再次押上知见殿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她只是奇怪,那女修是空翠峰的弟子,未曾相识的陌生人,怎么也会对自己的敌意那般大。
不过这些微丝丝疑惑,在她看见殿旁站的万分眼熟的人时,便也转化成了然。
原来是她。
依旧是那身碧蓝,碧蓝色的发簪,碧蓝色的发带,碧蓝色的衣裳,只不过人是苍白了些,嘴唇上丝毫无血色。
但那眼神儿倒不像是虚弱,依旧是有神儿的很,见她被粗鲁地推进来还朝她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微勾,露了个笑出来。
忆笙着实是为她精神头儿感到高兴。
这回几乎相当于公审了。
最高台阶上的四个座椅已经坐满了三个,左右各摆满了临时添进来的桌椅,这空阔的大殿竟然也被挤的满满当当,就连底下原本空荡荡的台阶上都站满了人,本宗的和非本宗的,都来了。
她抬头向上望去,正好撞进了双深似夜空瀚海般的眼眸,其中仿佛承载着数不尽暗涌翻涌,蔚蓝的海面却一如往昔的平静。
怀止师兄,依旧如往昔那般,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就连她自己也没发现似的,她绷紧的肩颈稍许松懈,僵硬的唇角也可以微微勾起了。
终于放松了些许的视线向下扫过去,意外的发现,这殿中还是很有些熟面孔。
落葵姐,何远,四位师兄,他们竟都来了,四师兄拼命地朝她使眼色,大师兄却只朝她点了点头。
这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忆笙收回视线,低头俯身盈盈下拜。
“琉白宗弟子忆笙,拜见诸位长老。”
宽大的袖摆在光可鉴人的玉质地板上轻摇,背脊挺的笔直,眉宇之间竟坚定一如往昔,从未见怯懦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