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得知真相时,俞夏也不敢相信会有母亲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这哪里是养孩子,分明是养仇人啊!
这也是为何多年来崇明帝始终看重顾青时的缘故——他对胞弟心存愧疚,可承平王已经不愿再见他,只好把愧疚之心都放在了同样无辜的顾青时身上。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说当年对顾青时好是因为愧疚,那么现在崇明帝就真的是把顾青时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了。
现在顾·亲儿子·世子把太后气晕了,崇明帝到底还是偏着他的,“这几日你先不要待在京城了,朕会下旨罚你去边关守城,那边有你丈人在,没人敢动你半分。你领着夏丫头四处走走看看,过个一年半载朕再召你回京。”
听说可以离京,俞夏眼睛一亮。
顾青时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抬起手揉揉她的头发,点点头应了下来,“太后那边,还要皇伯父忧心了,若是太后醒来后有什么火气,您尽管往我头上引,反正我人在边关,最多就是多待几年罢了。”
“朕心中有数,去吧,回去收拾行李,朕会派禁卫军统领护送你的。”
“侄儿是去受罚的,禁军统领随行太过张扬了些,”顾青时话锋一转,“听闻皇伯父身边有几位得力干将,不如借侄儿一位。”
“给你又如何?”崇明帝最喜欢顾青时在他面前从不遮掩自己的小心思,“明天一早便叫他去你府里报到!”
两人刚回到永安伯府,崇明帝的圣旨便宣了下来——承平世子顶撞太后、目无尊长,特罚他及妻子去边关思过,责令三日内启程,不得延误!
圣旨一出,原本想讨好俞夏的,瞬间歇了心思。
人来人往的承平王府也冷清了不少,太后还在病中,洛阳郡主不敢贸然进宫,也跟着消停起来,不过从前她就是太后最疼爱的孙女,惹麻烦的又不是她,所以洛阳郡主在京城的受欢迎程度依旧不减。
听说消息传出来后,俞老太太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小腿骨折不能出门,只好派了人来狠狠训斥了俞夏一顿,可惜来人传话的时候有顾青时在,这“训话”也大打折扣。
甭管外界如何认定承平王府风雨飘摇,俞夏从很久以前想要出行的心思就一直蠢蠢欲动,如今可以离京不受管束,府里最积极的人就是她。
云云和刘嬷嬷都有些愁眉苦脸,生怕主子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可劲儿的往行李里面塞东西,生怕缺了什么。俞夏则是往外面拿东西的那一个——除了必备品一个也没让带,他们可是去“受苦”的,不是去享乐,就是要看上去越可怜越好。
有了俞夏在,不出半天行李全都打包完毕,崇明帝派来的人也到了,那人名唤“刘武”,功夫与禁军统领不相上下,有他和阿魏在,再加上承平王府的一众护卫,去边关足够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承平王府要倒了”这一传言,这一趟出行安排得又快又急,圣旨颁下的第二天上午就要出发,俞夏换了利落的骑装从里间出来,云云急匆匆的跑过来,“姑娘,有人要见你。”
“谁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俞夏跟着云云来到了王府后街的一条巷子,乔装打扮的叶芜正在那里等着,见了人,俞夏十分惊喜,“芜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叶芜冷着一张脸,“俞夏,如今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京城到处都在传承平王府要完了?”
“太后气得晕倒了,陛下罚我们去边关。”俞夏简短地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世子冲动,你也冲动?为什么不拉住他?”
“世子本来也……芜姐姐,有些事情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可是我不会放着世子不管!你知道外面的流言有多难听吗?说是世子色令智昏,为了你顶撞太后,世子本可以有大好前程,如今全完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愧疚吗?”
“我愧疚什么,哪怕他被贬作庶人,我也陪着他。”
“你陪着他?就因为你,世子的前途都毁了,你倒是说得容易!”
“我听明白了,原来芜姐姐你不是在担心我,而是替顾青时打抱不平啊。”
“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我没有兴趣和别的女人谈论我的夫君,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你去找皇上,去找太后,找他顾青时,总之不必寻我。云云,我们走!”
云云一溜小跑跟在俞夏身后,
“姑娘您别生气,您和姑爷好着呢,不必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人。”
“我没生气,”俞夏大步向前走,“方才出来的匆忙,这会儿顾青时怕是该着急了。”
果然,两人一进门,顾青时正召了人要出门,见了她连忙迎上来,“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被人带走了!”
俞夏和云云是从后门离开的,其他人都在前面收拾行囊,故而没有人注意到,顾青时还以为俞夏被秋后算账的太后带走了,差点要进宫面圣,是刘嬷嬷把他拦住了,说是人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等一等,好在俞夏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拉住他因为着急微微颤抖的手,俞夏抱着他,“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唉,你说说你,马上要离京了也不让我消停,方才呀,我去处理你的烂桃花了。”
“什么烂桃花?”顾青时立刻警惕起来,“我身边没有其他女人,除了你。”
“你这求生欲还挺强,”俞夏嘟囔道,“怎么说话呢,刘嬷嬷和云云不是女人?”
“在我眼里不算,只有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瞎说什么呢。”俞夏侧头躲开他炙热的目光,“你不是问我去哪里了吗?我去见叶芜了。”
一边说着,俞夏绕着他转了一圈,顾青时乖乖任她打量,只是忍不住在她凑上来嗅他身上的味道时揽住了她。
“我从来没有和除了你之外的人接触,你不可以冤枉我。”
俞夏嘴硬,“我这是防患于未然。你说你在外面招蜂引蝶也就算了,怎么都把人招到家里来了?”
顾青时一脸委屈,“是你引狼入室的。”
“我不管,反正人是你招来的。”
“我和她没关系,”顾青时再次强调。
“记住你今天的话,”俞夏用手点点他,“哼,那个点心铺子的钱,我就当做慈善了,以后你们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叶芜这个觊觎我夫君的人,记住没有?”
想到叶芜今日昏了神智,居然流露出了对顾青时的爱慕之意,而且话里话外饱含对她的鄙夷,俞夏就一阵恶寒,开始怀疑起她和叶芜相处的点滴,叶芜是什么时候对顾青时有意,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心生不满?她们两个交好是否不是偶然,而是有意为之?
越想越乱,俞夏生平最讨厌麻烦,只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再和叶芜有什么牵扯了。
刘嬷嬷看她就像看自家的孩子似的,乐呵呵的哄着她,“叶姑娘不识好人心,咱们再也不提她了。”
俞夏满意地点点头,笑吟吟的去牵顾青时的手,“我们出发吧。”
从京城到边关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一行队伍配备了最好的兵器,还专程雇了一队镖师随行,又有两位武道高手坐镇,并不着急赶路。索性带了足够的盘缠,累了就去住客栈,每到一处必定看够了美景再行离去,一路走走停停,不像是发配边疆,更像是出来春游的。
原本两个月的行程,硬是拖了三个月才到。
抵达边关的那一天,永安伯亲自过来接人,刚一见到顾青时,便沉了脸色。
“一月前太后的懿旨便到了,若不是陛下帮着遮掩,我又特意寻了与你们身形相似的人假扮,你们哪里还能像这般悠闲!”
见到岳父,顾青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本来原计划该是一月前到的,可是阿若有了身子,我担心她的身体,让人放慢了速度,这才拖延至今。”
说着,怀胎已有三月的俞夏在刘嬷嬷和云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离开京城一个月后,俞夏便有些食欲不振,原以为是水土不服,没想到请了大夫来竟然说是怀孕了!顾青时喜不自胜,恨不得将俞夏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照看着。刘嬷嬷也欢喜的直拜佛,非说佛祖圆了她的心愿。
总之本来该是轻松的游玩时间,结果俞夏整日都被要求待在马车里,生怕她吹了风受凉,也就只有每到一处城镇才能出来走一走,身边还要带着几十个护卫,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别提多不自在了。
如今终于到了边关,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新鲜空气,即便是见了不怒自威的永安伯,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爹!”
俞夏一欢喜就想跳下马车,顾青时连忙去拦,刘嬷嬷急得直念叨她。“小祖宗,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不敢再像原来一般自在喽。”
俞夏吐了吐舌头,“我有点不太习惯。”
看着她的肚子,永安伯愣了神,不过他成年累月板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情绪,倒是没人发现他走神,“我要有外孙了?”
“爹,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俞夏脆生生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