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黄大会在一旁低声劝道,“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哥和你爷爷都商量好了,以后咱们家就彻底在首都定居了,你什么时候想家了就什么时候回来。快别哭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哭花了妆可就不好看了。”
他越说,俞夏越伤心。
“一出嫁,就好像不是家里人了,哥你做的饭我还没吃够呢,还有爷爷,我还得陪他天天遛弯呢……”
顾青时原本还站在远处等着俞夏向他走去,后来见她哭的控制不住情绪,眼含担忧地走了过来。
早就被她哭的没有办法的黄大会顺势将人塞到顾青时怀里,“你可算是来了,快劝劝夏夏,别哭坏了眼睛。”
“哥你先回去照看爷爷和平安吧,夏夏这儿有我呢。”顾青时将俞夏搂在怀里,对着黄大会微微点头。
黄大会叹了一声,“夏夏就交给你了,过去夏夏吃了太多的苦,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可要照顾好她!”
“哥你放心,我不会负了夏夏的。”
黄大会犹豫地看了哭个不停的俞夏一眼,摇摇头下了红毯。说实在的,俞夏哭成那副样子,他这个当哥的心里也不好受。自从王晓慧走了以后,他身边的亲人本来就不多,眼看着夏夏也出嫁了,这心里总是空空落落的。
俞夏的伤心之处,顾青时都懂。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地和她说着道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还是一家人住在一块,只不过楼层不一样。除了晚休息不在一处,白天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别哭了,爷爷还在台下看着你呢,你这么一哭,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顾青时搂着俞夏温声哄着,台下的人都像是看西洋景似的。虽然早就知道两人感情很好,甚至早就有迟迟没结婚是顾青时在等俞夏走出亲人离世的阴影的传闻,但是百闻不如一见,见顾青时这么耐心地等俞夏缓和情绪,还是让众人吃了一惊。
顾青时公司的人还好,毕竟也是见过老板娘是如何让大老板晴转多云的,其他人的脸色就很值得回味了。尤其是这其中还有不少人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过俞夏坏话的,这会儿只觉得臊得慌。
甭管旁人什么心情,俞夏强忍着泪水,在顾青时时不时转头关切下一路走过了红毯,走到了台前,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婚礼一切如常。
互戴了婚戒,在众人的起哄和吹口哨下,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而眷恋的深吻。
一吻过后,俞夏又马不停蹄的换了一身便于行走的长裙,和顾青时一道带着伴娘团和伴郎团四处敬酒。这次和顾家交好的世家都来了,虽然俞夏都不认识,但是在座的很多都是顾青时的长辈,一圈绕下来,俞夏走得脚都是疼的。
这一天注定是忙得一刻不停歇,从早五点起来化妆,到客客气气的送走所有来客,又一屋子的狼藉收拾妥当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七点了。
俞夏脱了高跟鞋,倒在床一动也不想动。
“别睡啊,来,先喝碗汤。”顾青时像是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个保温壶。
“从哪儿来的?”
“大会哥知道你一累就什么都不想吃了,特意借了酒店的厨房熬的,快尝尝,还冒着热气呢。”
“你喂我。”
顾青时将人从床挖起来,“喝了汤,卸完妆再睡。我和爸妈已经说好了,明天咱们晚点过去。”
“看我这记性,”俞夏拍拍脑袋,“我这丑媳妇,明早还要见公婆呢。”
这几年俞夏忙着创业,和婆婆其实没有太多交集,她虽然也没少去顾家做客,但是每次都是略坐一会儿就走了,婆婆周美云她是见过,可是当时还有顾青时的爷爷奶奶,所以和婆婆一共也没有说过几句话。至于身为顾家家主的公公顾华东,见得就更少了——他比顾青时还忙,每天不是在机场就是在去机场的路。
“今天也没和婆婆好好打声招呼,婆婆不会生气吧。”
“她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明天回去,顾家其他人也在,她就算真的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当众为难你。”
顾青时的家庭关系其实也有点复杂。当年顾华东和周美云是大学同学,家世又相近,彼此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可是一个事业心太重,没有时间陪伴女友,一个向往甜蜜的爱情,总是抱怨男友的疏离和冷漠,矛盾一天天加重,干脆一时冲动就分开了。
分开以后周美云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也不知道怎么一意孤行生下了顾青时。母子平安,可是因为顾青时,她没少被人嘲笑,毕竟未婚生子在当时的人眼里并不是多么光荣的事。
后来顾华东南下闯出一番事业后回到首都,偶然再见到周美云,才发现自己仍然爱慕着她,复又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两人才渐渐冰释前嫌走到一起。也就是这个时候顾青时才真正被记到顾家家谱。
虽然在外人眼里顾青时是名正言顺的顾家长孙,可是周美云其实一直因为当年的事对长子观感复杂。一方面她与丈夫和好未尝没有长子的功劳,可是另外一方面,见到长子她总是能想起那些日子受过的委屈——虽然路是她自己选的,但是人是自私的,难免少不了迁怒。
顾青时不是个傻子,相反,他对于亲生母亲的疏离和隔阂还是很敏锐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早早就出来自己创业的原因之一。
比起他,周美云更喜欢后来生下的那对双胞胎,甚至随着几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对顾青时也暗暗多了些提防之心,生怕他抢了属于弟弟的家产。对于她的态度,顾青时只是觉得可笑,他又不是离开家族的庇佑就活不下去的可怜虫,和顾华东长谈了一番就拿着亲爹给的创业基金自己打拼去了。
比起被周美云精心呵护的两个弟弟,顾青时才是最像顾华东的那个人,又是第一个孩子,意义自然不同。也难怪周美云再怎么吹枕头风,顾华东都免不了偏爱长子一番了。
想到婆婆的做法,俞夏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总之,今天不要吵我,千万不能误了明天早的正事。”
顾青时挑挑眉,“我假设,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俞夏抱着手臂,“当然,今天是咱们结婚的日子啊,可是那又怎样,你自己算算,这是我第几次嫁给你了,老夫老妻了都,一点惊喜都没有!明天可是我第一次正式的见你们顾家人,总要精神满满的去呀!”
“嫁了好几次?那你刚才在红毯还哭的那么厉害?”顾青时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俞夏一噎,夺过他手里的汤碗一饮而尽,“我先去洗澡卸妆了。”
顾青时站在原地,忽然伸手松了松领带,大步跟着她挤了进去,“一起吧……”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起的时候,俞夏恨不得拿起它砸到顾青时脸。
“都怪你!刚睡下就得起了!”
“不急,我和爸说了咱们中午再过去,躺下再睡会儿吧。”
“还睡什么呀,新媳妇第一天门就放长辈们的鸽子,传出去外人得怎么说我?快起来,你也起来!”
顾青时不动,闭着眼睛装睡。
俞夏气得去揉他的脸,“你起不起?”
“不……起……”顾青时口齿不清的回答她。
“好呀,看我怎么收拾你,”俞夏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羽毛来,一只手握着几片,左右开弓去挠顾青时的脚底板,顾青时又好气又好笑,只能睁开眼睛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真的不睡了?你可要想好,顾家人都在,待会儿的劳累程度可不亚于昨天。”
“想好了,累就累呗,总比又给人添一条说嘴的资本要好。”
话是这么说,俞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化妆,顾青时早就收拾妥当了,见她在那边困得直点小脑袋,和她说话都是含糊的应一声,心疼地连哄带骗,又把人抱回了床。
俞夏是真的困得厉害,睡了个回笼觉起来一看,已经十一点了!
再看顾青时,人模人样的在一旁的桌子开着电脑,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抱我去睡觉,好歹帮我把妆给卸了!你看看被子蹭的。”
“我看看,蹭到哪儿了?”顾青时假装看着,转身却在俞夏嘴狠狠的亲了一口,“醒了吗。”
俞夏笑了,“真是被你打败了,醒了醒了。”她伸出手去抱顾青时,整个人树獭一样挂在他身,像只猫儿一样蹭了蹭,“这一觉可真舒服。”
顾青时替她擦擦嘴角被被子蹭出了一块的口红印,忍不住低下头又和她交换了一个深吻。一吻过后,俞夏喘着气,头抵在他胸口,“等我重新一遍妆,我们就回老宅吧。”
“好。”
睡饱了,俞夏不敢再磨蹭,二十分钟内快速化了一个清新乖巧的妆面,又换了一身浅绿色连衣裙,和顾青时直奔老宅。
由于顾华东提早打过电话,这个时候老宅里已经坐满了人。
俞夏跟在顾青时身后进了门,大厅里的几十人齐齐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