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被封为诚王妃的旨意一出,正在画眉的李淑静手一歪,一道印子逆着眉眼的方向就偏了出去。
“你说什么?”
“夫人,”上个月李淑静便低调的嫁了人,搬进了顾寻的府邸,冬儿也顺势改了称呼,“如今都城都在传,这诚王妃她当初不过是常宁侯府的一个小丫鬟,连带着您,也出了名”
打从上次李淑媛和太后侄孙的丑闻开始,常宁侯府几乎就淡出了都城各世家的圈子,皇帝虽然没有做什么,可是太后对李淑媛的一句“李家长女,不过如此”的评价,让她过去悉心经营的名声彻底毁于一旦。
秦家自然也受了惩罚,秦岳不是不想嫁给太后侄孙吗,那就不嫁,太后一道懿旨就把她指给了在西北当值的一位县令为妻,除非那县令走了大运,否则没个几十年,秦岳都不可能再回到都城。
本来秦阁老是极得皇帝看重的,经此一事也受了冷落,手上的权利也被分走了好大一块。
现在无论谁提起秦家和李家,都是直摇头,这是生生把一副好牌打得稀烂啊!
因为李淑媛的事,李淑雅的亲事差点也受了影响,不过到底这门亲事已经订下多年,常宁侯又还好好的在侯爷的位子上做着,那家人也做不出悔婚的事,可是这婚期却被无限期的推迟了,似乎是想靠着这拖字决,逼得李家人主动放弃。李淑媛打小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脾气也倔的很,你们盼着我退亲,我偏不退,看谁熬的过谁!
后来李淑静曾经问过顾寻,当初老宅的事到底是何人所为,才知原是侯府最得常宁侯宠爱的侍妾动的手脚,她生怕李淑静的存在妨碍了她的宝贝儿子继承侯府的家业,便使钱找了两个混混,不过一个翻墙没翻好摔了腿,一个刚摸进去就被俞夏给按住了,这才没惹出什么事端来。
虽说这谋杀之事和李淑媛她们无关,然而李淑静刚回府时的那辆马车,还有时不时受到的怠慢,却是李淑雅指使的。
李淑雅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妹妹,所以才想给她个教训。光是她和李淑媛联合起来要算计李淑静的事,就足够顾寻生气了,有顾寻出手,几乎不用李淑静自己找人算账先是李淑媛刚有起色的布庄一夕之间赔了个精光,后来她的几个铺子也因为经营不善接连倒闭,而常宁侯爷,也在一次走夜路时被人套了麻袋,在府里养了一个月才能出门。至于如何对付李淑雅?那就更简单了,她还没进门呢,未婚夫就抬了三房小妾。
嫁人才一个月,李淑静却过上了比过去十年还暖心的日子,顾寻的确是做到了当初她的承诺,好好的护着她,似乎所有在她看起来无比困难的事情,到了顾寻那里都是小菜一碟。如果不是有俞夏的消息时不时冒出来,李淑静真心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冬儿,我没听错吧?夏儿她,真的当上了诚王妃?”
“夫人,奴婢去问了好几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怎么会这样?”
李淑静只觉得心中蓦地生出一种无力来。
她原以为以俞夏的身份,便是再得诚王喜欢,顶了天也不过一个侧妃之位,没想到居然是正妻!诚王如此胡来,陛下和太后也竟由着他?
不过一个丫鬟,如今倒真是攀上了高枝,那她之前
想到她先前同俞夏闹得那般不愉快,李淑静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阴谋论。最糟糕的是,顾寻可是沾了诚王殿下的光才有今日,她把俞夏得罪了,万一她这枕头风一吹,寻郎岂不是要受自己连累?
“不行,你去叫人请老爷算了,我亲自去一趟吧。”
“什么事这么着急?”
顾寻掀了帘子大步走进来,他刚练完武,头上还挂着汗。
“寻郎,你可有法子让我见见夏儿?我们,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还是早些跟她解释清楚的好。”
“静儿,”顾寻看着她,在他的注视下李淑静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往后,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罢。”
上次俞夏和李淑静闹的很不愉快,甚至气得俞夏当天就搬了出去,顾寻不是不知道,吴允和卫长风还把他叫过去狠狠训了一通。
“你是娶了个媳妇还是个惹事精,居然敢当王妃的主?”
“不是做兄弟的不给你面子,就是咱们王爷的亲娘在,也干不出这种插手别人家内宅的事,你那媳妇倒是厉害,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连王爷都不敢和王妃说重话,你家这位倒是管的宽,什么主仆情分的,那要这么算,咱们和王爷又算什么?”
“再由着她这么下去,且不说王妃如何想,便是王爷,同你之间也要生分了。”
顾寻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背叛顾青时,他这条命是顾青时留下的,他有今天的风光也是顾青时给的,若是顾青时上一秒叫他去死,那下一秒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尽管这样想或许愧对静儿,可是在他心里,任何人都绕不过王爷去。
认识顾寻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发过火,现在却叫她停手,李淑静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多事了?”
顾寻挥挥手,示意冬儿退下去。
冬儿识趣的走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静儿,咱们安生过现在的日子不好吗?你说你要去见王妃,可王妃凭什么见你呢?”
“我们好歹主仆一场,她不会不见我的。”
“主仆?你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吗?王妃已经不是你的丫鬟了,她现在是咱们的主子,静儿,你到底在闹什么呢?还是你觉得,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
“寻郎,我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嫁给你,是我这一生做得最对的决定,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肯定被秦家和李家算计了。”
“那你还要闹什么呢?就是见了王妃,和她说上了话又如何?”
“我,我要向她道歉,我不该插手她的事,我去求她放咱们一马。”
“你说这话前,要是眼中没有那么挣扎和不甘,或许我会信。静儿,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自从知道王妃和王爷的事以后,你就总是失去理智,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待你了,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能为你做到的事我都尽力去做了,可唯独这件事,我不能也不该去做。如果你不能做到真心的敬重王爷,敬重王妃,我可以放你离开。”
李淑静嘴上说着要道歉,其实还是迫于形势,若是她以这样的态度去见俞夏,不过是将事情闹的更糟了,顾寻实在想不通,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故意激化和俞夏之间的矛盾吗?
“寻郎!”李淑静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我以为既然我们结成了夫妻,对彼此而言就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你当然是,前提是你没有触及到我的底线。这是我最后一次强调,不要去插手王爷的事。”
顾寻能走到今天,靠的绝对不只是顾青时的提携,他本身就是一个通透之人,大胆又果断,最重要的是知恩图报又有分寸,这才是顾青时视他为心腹的原因。
他知道李淑静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些都可以理解,他心悦她,所以她的缺点他都可以容忍,但是她一再自作聪明、贪心不足,这已经足够让人不满了。
“王爷有事要我去做,我会暂时离开都城一段时日,这段时间你有事尽管吩咐管家去做,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去打扰王妃。”
“寻郎,寻郎!”
李淑静如梦初醒一般追了出去,却只能眼看着顾寻越走越远。
顾寻说了一声,当真整整三月没有再回来。李淑静从初夏等到初秋,直到俞夏和顾青时大婚在即,才终于盼来了顾寻的身影。
许久未见,他憔悴了许多,一路奔波,脸上甚至生出了皱纹,李淑静眼巴巴的站在门口,直到顾寻走过来,将她拥入怀里,才“哇”地一声,将这段时间的担忧、害怕和悔恨都一起发泄出来。她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若是没了她的寻郎在身边,要来又有何用?
顾寻如此“教妻”,俞夏也听了一嘴,还是吴允拉着卫长风八卦时不小心听到的,据说这还是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卫长风替顾寻出的主意。李淑静心里不是没有顾寻,可杂念太多,卫长风便让顾寻下一剂猛药,让李淑静自己选。
所谓的出去当差,其实也是顾寻编出来唬人的。顾青时正忙着和俞夏的大婚呢,哪还有心思管其他,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安排顾寻出去了,全是他们三个凑到一块扯的谎,不过效果倒是不错,这回李淑静是真的收了心,好好过日子了。
俞夏听得嘴角直抽抽,“那他脸这么憔悴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怕演的不真吗,咱们兄弟几个就聚到一块轮流看着他不让他睡觉,熬了三天,能不憔悴吗?”
“你们就没想过,万一这招对李淑静不管用呢?”
“那就找人装成强盗把李淑静关起来,让顾寻过去救人。都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还能看不开?”
“厉害,厉害。”俞夏朝着卫长风直竖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