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看得见上官修眼中的笑意,甚至能看见他眸中隐隐的温柔。
如春风拂面,柔软得醉人。
星辰大海一般的眼眸,本就美,本就诱惑人,遑论那星辰大海中还装了一个自己。
她敢说,世间没有几个女子可以抵挡得住如此美色的如此柔情。
妥妥的美男计,用得恰到好处,根本不会令人觉得唐突。
上官修很聪明,他永远知道自己的长处是什么,更知道在什么样的情景下用什么样的态度示人。
该强硬时寸步不让,该妥协时自觉退步,该当谪仙时万事万物皆入不得目,该当凡人时不失单纯风度。
她也笑,如上官修那样,轻轻的笑,淡淡的笑,不留痕迹不刻意的笑。
仿佛他们都年少无知,假装他们都心思单纯。
但她知道。
她也好,上官修也好,所有的柔软与信任都是假象,他们之间的和睦,都是源于相互利用,一如当下,隔着直冲云霄的火海,被恍惚了视线,谁也不曾以真面目待谁。
若有朝一日,他们利益相悖了,届时,刀兵相见,鹿死谁手,谁又可知?
装出来的亲近,再亲近,不也还是装出来的……
“小傻子!”上官修的手在林冉跟前晃了几下,他冰冷道,“你自己几斤几两你心里有数,可别打我的主意!”
听着前半句,林冉觉得自己没太听懂。听了后半句,林冉更觉得自己听不懂。
她做了什么,怎么就成打他主意了?
上官修:“没打主意……你目不转睛盯着我做什么,一边看还一边笑……”
“我没看你,更没笑你。”林冉依旧笑着,手指向上官修的背后,“你看那人,长得跟个矮冬瓜似的,还拎着两个大铁锤,那铁锤可沉可沉,多拎几次,只怕他不长个儿不说,还会越发没那铁锤高。”
上官修一听铁锤就变了脸色,再看一眼那矮冬瓜,脸上直接五彩纷呈了。
什么矮冬瓜,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霹雳神手,别看他生得又矮又小,却是天生神力,使起铁锤来得心应手,少有人能敌。
林冉一听,也变了脸色,那他们怎么办,要不要趁早,直接跪在矮冬瓜面前,直呼——大侠,饶我狗命!
“德行!”上官修轻声骂着,一把将林冉拽到了他身后,说,“要是不想死,就给我抱紧了。”
林冉那么怕死,当然是当即马上立刻就抱住了上官修的腰,她还抽空暗暗发了一个誓,只要上官修不死,她绝不撒手……
上官修一个跃起,跳起来老高,还是在负重一个林冉的情况下,这轻功,可见一斑。
只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道高一尺还有魔高一丈,上官修跳得再高,也被矮冬瓜扔到头顶的大铁锤逼回了地面。
待站稳身子,林冉只看见那沉重的铁锤在半空中划了几个圈就回到了矮冬瓜手里。
待回到矮冬瓜手里,那铁锤更是变化多端,被玩转得跟花儿一样,令人目不暇接。
要是看人杂耍,也许林冉就拍手叫好了,可惜这大好的手艺是出现在了他们逃命的时刻。
手法越精湛,他们就越是可能迈不出这石城一步。
更更倒霉的是,她能感觉到,同力大如牛的矮冬瓜相比,上官修的力量小得可怜,本来就只能依靠巧劲儿取胜,可上官修的反应却逐渐变慢,动作也逐渐迟缓。
她心知肚明,这是花瓣上撒的迷魂香生了作用。
这地方不为外人所知,定然有它不为人所知的防备。
迷魂香,只是其中之一。
若是连迷魂香一关都过不了,余下的关口,更不可能过得了。
上官修这个蠢货,她不是提醒他了吗,他怎么就不知道防备?
他以为,她往冷冰冰的地上一趟,真是困了,然后躺着玩的?
她是想告诉他,这地方不对劲儿,他也在说,这样的时候她怎么还睡得着,事实就是,这样的时候,她不可能睡得着的!
她既睡了,一定是不对劲儿的!
唉,唉,唉,怎么身子还开始踉跄了,他可不能睡啊。
林冉慌忙拧了一把上官修腰上的软肉,怕不起作用,又拧了几把,说,“兄弟!我风华正茂,不能死的!你相好的还欠我一个承诺,你要是将我带出去,我将那承诺送给你,你可以逼着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你的。”
说着说着,心里一慌,又拧了那软肉好几下。
上官修终于忍不住的嘶了一声,貌似清醒了点儿。
问,“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
林冉虽不是男子,但一口唾沫一个钉,绝对的说话算话。
上官修似是笑了一下,紧接着,又将全部心力放在了与矮冬瓜的打斗之上。
一人胜在招式不可抵挡,一人胜在体态轻盈灵活,皆是武功高手,旗鼓相当,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林冉手脚并用,死死缠在上官修身上,一为了保命,二来么,也是为了不给上官修添乱,他可不想上官修一边儿忙着应付对手,一边还要想着她躲到了哪儿。
她大声道,“手握铁锤,所弱在腕,断手筋无异于断了他的命脉!”
矮冬瓜闻言,挥铁锤的手僵了一僵,看向林冉的目光也怔怔的,带着不可思议,似是而非。
上官修如林冉指挥的一样,剑气逼人,直冲矮冬瓜手腕。
矮冬瓜很快做出反应,用以抵挡上官修的攻击。
就在两人的兵器即将碰触之际,林冉迅速将唇贴到上官修耳边,小声说,“声东击西,攻他下盘。”
上官修立马改变长剑的走向。
看着剑向改变,矮冬瓜瞳孔猛地收缩,再想防备,已遭受一击。身子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仍保持着作战的准备。
林冉说,“快,趁他没反应过来,瞎他双目!”
上官修没有片刻的犹豫,斜指长剑,欲断矮冬瓜双眼。
这一回的矮冬瓜机灵了许多,他不再痴缠着与上官修一争高下,而是将矛头对准林冉。
他看着林冉,眼中的复杂逐渐变成了恨,各种各样的恨。
那恨意,铺天盖地,能将人吞噬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