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回去林府,终日无所事事,不是吃,就是睡,吃了睡,睡了吃,这一晃,就是五日。
日子过得太无趣,所以当梅子美将轮椅推进书房,当看着轮椅上坐着的人的时候,林冉激动得两只眼睛都快放光。
足足五日啊,林尽终于舍得回来了!
要是再不回来,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她误诊了,其实上官修真的命不久矣……
如果上官修一命呜呼了,可真是罪过罪过……
林尽冷嗤,“你倒是会想。”
“哥哥,我可什么都没想,我是真心的,巴心巴肝的祈祷着修公子快点儿好起来。”
林冉一边说,一边不受控制的朝着林尽走过去,她没想其他,就想单纯的给个抱抱。
却被人半道拦住了。
梅子美伸臂横在林冉面前,老母鸡护小鸡似的,说,“你离爷远点儿,别动手动脚的。”
眼神虽躲躲闪闪的,对她多少有点忌惮,但说起话来,气势见长。
这是见上官修受伤严重,受了刺激?
林冉看梅子美,看一眼,再看一眼。
梅子美的气势瞬间被压下,他偏不服输,“我……我……不怕你!”
林冉撇嘴,不怕归不怕,结巴个啥?
“咳咳……你们安生点儿,也给我安静点儿。”林尽咳嗽两声,一手半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完了也不曾放下。
看那手,惨白惨白的,白里透着青,明显是气血不足。
声音也是,漂浮不定,不复往日恣意深沉。
平素也弱,但只是弱,还没有虚。
受伤的是上官修,怎么林尽也成了这副模样?
莫非,内力折损也会传染?
林冉看向林尽的眸子带着点点笑意,笑着笑着,有点儿深了。
梅子美哼哼一声,上前拍了拍林尽的后背,怪道,“爷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彻夜不眠的照顾人,再熬两天,只怕将自己折腾没了。”
林尽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是个众所周知的药罐子。
林冉还以为是怎么怎么着,原来这药罐子是累了,只是累了而已……
罢了罢了,人家弱,人家虚,人家需要清净,她再待在这儿不合适,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林冉冲林尽一摆手,“哥哥好好儿的休息,莫再累着了。”
林冉要么装傻子,要么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在林尽的跟前,倒是很少有这种一本正经又不失纯真的时候。
林尽都觉得诧异,不免又多看了两眼。
就在看这两眼的当儿,有小厮站在门口,垂头拱手道,“禀大公子,府中来了个年轻男子,自称是十姑娘的未婚夫。”
林冉脚底一滑,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未婚夫?
哪里来的未婚夫?
她怎么……好像……没什么印象……
她抬眸看向林尽,林尽同样看她。
林尽眼神询问:“你姐姐何时定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林冉耸肩,摊手,白眼,一气呵成。
她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亲事,她尚且不知道。
“将人请过来。”林尽吩咐。
小厮应声而去,很快将人请了过来。
是个刚过弱冠的男子,生得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身材高挑消瘦,略显单薄,偏偏面颊上长了二两肉,笑起来一团和气。
有成年男子的棱角,又有孩童的稚气未脱,二者放在一处,看上去莫名顺眼。
那人穿了一件月牙白的素净长衫,青布花团簇拥腰带,通身上下没有一件饰物,就连束发的也不过是一条天青色的布带。
本该寒酸的,可举止大方得体,不急,不躁,不轻浮,看得出来自幼便受过很好的教养,出身非富即贵。
却也是好笑,一进屋就冲轮椅上的林尽行了个大礼,开口喊——“大舅哥!”
这般爽快且大胆,将堂堂“大舅哥”都喊得愣了神。
林尽愣了片刻才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让人赶紧起身。
那人刚起来,便迈步走到了林冉的跟前,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喊——“阿弟。”
一说一个笑,笑得眉眼弯弯,颇为可人。
林冉越看越觉得顺眼。
这长相,这性情,她喜欢,很是喜欢!
她强忍住笑意,故意拧了眉头装作不高兴。
她指着那人的膝盖,噘着嘴说,“你……你都……没……没跪……”
见着大舅哥行大礼,见到她这阿弟就不行礼了?
是觉着大舅哥能当家主事高人一等,还是觉着她这阿弟傻里傻气不值一提?
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弟,怎地就区别对待了?
那人想了想,貌似也是……说一句考虑不周,当真掀袍跪下。
林冉膝盖一弯,也跪下了。
两人面对面跪着,皆是俏生生的人儿,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眉眼如画,自成了一道风景。
林冉玩心大发,将头贴到地上,兴冲冲道,“夫……夫妻……对……对拜。”
林尽淡然的别开了视线,有弟弟如此,他是真没眼看……
梅子美安静的揣袖,等着小傻子继续戏弄人……
那人是最平静的,只是眯着眼睛笑,想都没想就和林冉对拜。
梅子美:……
无言以对,并看了林尽一眼。
林尽:……
满目嫌弃,并看了林冉一眼。
林冉:……
满心欢喜,并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轻轻笑了笑,拉长了声音喊——“礼成!”
顺便伸手将林冉扶了起来。
那双手看着很瘦,却很宽厚,分明带着凉意,却又似乎很温暖。
林冉握住了,便不想撒开,装作舌头都捋不直,还不忘一个劲儿的夸人家好看。
手也不闲着,摸摸人家的手心,摸摸人家的手背,真正的爱不释手。
“阿染,别闹。”林尽嗔怪的看着林冉,伸出了一只手,“过来哥哥这儿。”
林冉不乐意。
如此美色当前,她才不想去看林尽那冷冰冰的面具。
林尽看着她,加重了语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