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曲江夏最终还是留下来了,不为别的。
因为还是在那样一个乌漆麻黑的夜晚,他们又悄悄的溜进了那个乌漆麻黑的北羟书阁。
当然,依旧是靠着曲江夏,感情说,拓跋展一个王子,倒不如曲江夏有用。
北羟书阁里。
曲江夏悠闲的坐在一旁,上下打量着失了灵的应如意,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也是秀雅绝尘的,美目流盼,只可惜失了原有的光芒,身形又过于纤瘦。一身青衣,倒是比那几个男人受看许多。
裴允之已然放弃了,他和拓跋展先后都在那块地方起了法,可惜没用!
这块儿地,就像是与平常无异。
裴允之给了韩世修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韩世修秒懂,一把拉过拓跋展道:“拓跋展兄,可想开些!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
语罢,韩世修右手用力,将拓跋展狠狠的推了出去,还悄咪的说了一句:
“去—你—的—吧!”
拓跋展没理解韩世修的话,但是预料到了韩世修是让自己去找曲江夏说说好话,可是万万没想到韩世修是个坑爹的主。
这一把推出,韩世修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尽管拓跋展努力的想让自己停下了,可也只能想想了。
拓跋展一个踉跄撞入了曲江夏的怀里,曲江夏本是在打量着应如意,也没看清撞过来的是谁,本能反应,左脚用力上抬,狠狠踢上,然后推开就是一巴掌!
“啪!”
清澈贯耳,在这偌大的北羟书阁回荡了许久。
连应如意都惊了一下,裴允之眉头一跳,抿了抿嘴,用手遮住了自己的上扬的嘴角!
韩世修不敢笑,他可是始作俑者啊!
拓跋展被打的冤枉,又不敢叫出来,只是满眼含泪的瞪着韩世修,已经疼的没手去打韩世修了。
“怎么?都没辙了?现在想带上我了吗?”
不想带,不想带,如今他们算是明白拓跋展为什么极力反对了,可是也没得办法!
裴允之上前两步,抬手作揖:“曲姑娘,先前多有得罪了!大人不计小人过,请!”
就这样,曲江夏最终还是留下来了。
曲江夏翻了一个白眼,用余光瞟了瞟面部扭曲的拓跋展,道:“好了吗?好了就来帮忙!”
曲江夏只是在裴允之所画的符文上用自己的血又描了一遍,闭眼起法。
只瞬间,周围的一切退去,他们似乎是被拖入了无尽深渊般,不是原有的那般漆黑,扭曲的黑暗,似乎随时会把他们吞噬!
幻觉!裴允之第一反应就感觉这是幻觉。立即将应如意拉入怀里,大喝一声:“闭眼,凝神!不要动!”
良久才听见曲江夏用颤抖的声音道:“好了,我们——进来了!”
扭曲的漆黑中唯能见一红门高悬,其俩畔血流不止,似无穷无尽,再得仔细一看,那红门是由鲜血染红。
“百离”俩个字在牌匾上高高挂起,格外耀眼。
再睁眼的三人皆是一惊,且不论他们已然处在其他地方,且说这血门高牌,再配上里面传来的一阵阵的敲门声,就足以吓得人没了三魂七魄!
“这是——百离?”韩世修后退了两步,不知是本能,还是这样的百离让他害怕了。
裴允之紧皱眉头盯着看那扇门:“许——还是幻觉。”
不过是安慰人的话罢了,他深深的知道,这似乎不是幻觉,“可有退路?”
曲江夏只是摇头,她爷爷只告诉她,她的血可以为他们开启百离的大门,却没说过这里这么可怕瘆人,所以,曲江夏也没问过什么退出的办法,曲靖也没提过!
良久,裴允之抱紧了怀里的应如意,又道:“既然来了,便去吧!”
语罢,便朝着那扇门大步走去,韩世修折扇一开,便跟了上去,笑着说:
“就当本王是尝了这世间最烈的酒,然后做了一场噩梦罢了!拓跋兄请!”
“滚!”
裴允之一手拉着应如意,一手推开了“百离”的大门。
何然?
夕阳西下,他们沿着门内小巷走到了尽头,竟是一户人家,那老妇人眯着眼看了裴允之良久,才道:“外城人,可是要讨口水喝?”
也不等裴允之回答,那老妇人便转身开了门,引他们进去。
“进来吧,城尾只住了我一户人家。看你们许是长途跋涉,累坏了吧!”
裴允之猛然回头,却已不见他们进来的那扇门。
韩世修先是同那老人家进了院子,伸手去帮那老妇人打水。
他笑道:“婆婆,不怕我们是坏人?”
那老人没有回答他,将水放在了地上,转身准备进屋去。
“婆婆说这城尾只住了你一户人家,那外面为何还要建那么多草屋?”
老妇人打量了一下说话的裴允之,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曲江夏和拓跋展,叹了一口气说:
“外来巫者,若要投奔我们的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若是王不允许,哪怕是死都不要用巫术!这城尾,原先好像也不止一户人家……”
老妇人说着说着就停了,嘴里开始重复的念叨着:
“城尾只住了我一户人家,喝些水,休息吧!”
见状韩世修走到裴允之身边对他说:“是热的,有脉搏!”
活人?裴允之陷入了沉思,这难道不是百离?不然怎么可能会有活人在这里,裴允之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先退出去。
众人退出去以后,找了一间没有人住的茅草屋,暂时休整。
裴允之想了想还是问了曲江夏:“曲姑娘,你确定我们是在百离吗?”
曲江夏闻言,给了裴允之一个大大的白眼。
“学艺不精,但是‘百离’两个大字,你们又不瞎!既然那老人家问不出什么,干嘛不去问问别人,这么大的地方,那不成就她一个人。”
曲江夏说着就朝门外走去,拦都拦不住,拓跋展虽是叹了一口气,但是也快快的追了上去。
韩世修看着跑出去了两个人,撅着嘴摇了摇脑袋,自己以后的王妃若是这般性子,定是要生不如死的。
裴允之淡声说道:“我们且先在这里住下,等他们两个回来!”
韩世修又开始做他生为王爷该干的活了,将那间茅草屋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番!
韩世修笨手笨脚的将一间房子收拾了以后,他和裴允之便坐在外面等拓跋展和曲江夏回来。
可是不知不觉中二人就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太阳正从东面缓缓升起。
第二日了?
裴允之虽是疑惑,但也只当是这几人太累了,没有多想。
见还是没有那二人的踪迹,便拉着应如意,赶紧叫起来了韩世修。
韩世修迷迷糊糊的睁眼,打了一个哈气,嘟嘟囔囔的说:“允之,阿应。早啊!”
空气似乎都安静了几分,韩世修猛地站起来,四处看了看。
“白天,有太阳!”韩世修低下头,指着他们说:“允之,……阿应!”
又是良久的沉默,裴允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如何解释。
“允之,白天,我看见阿应了!”说着他还伸手去探了一下应如意的肩膀,实实在在的肩膀!
裴允之闻言,并没有做出什么大的反应,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应如意的影子,脸上尽是凝重。
裴允之又一次感觉事态不在他的掌控中了,他的内心开始烦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感觉有东西在将他一步一步的引去一个又一个的谜团里,自己又不得不按着这个轨迹走。
裴允之深刻的知道,自己不想去解开那个谜团。可如今他们怕是早已在这个局里,无处可逃。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引起了韩世修的警觉,他推了推一言不发的裴允之,轻声说道:“躲起来,有人来了。不是他们!有五人!”
裴允之带着应如意进了屋内躲起来,韩世修则是悄悄躲在院门后。
从韩世修的方向刚刚好能从门缝里看到应如意的侧脸,不自觉的多看几眼。
韩世修他似乎看见了应如意的眼球动了一下,还看了自己一眼,但是现在的韩世修不敢出声,再仔细的看应如意时,又似乎与从前无异。
等人走后韩世修才叫出了裴允之出来,他又仔细的看了看应如意。
“怎么了?世修?”裴允之察觉到了韩世修的异常。
“无事,刚刚应该只是路过的人。去找他们俩个吧!”
裴允之点头,“等是等不回来了,我们先出去看看,若是不可,再用巫术!”
二人再走过那条道时,竟看见刚刚的老妇人依旧站在那里,裴允之皱眉,想上前去说什么,谁知那老妇人抢先开口,笑着道:
“外城人,可是要讨口水喝?”
又不等他们回答,那老妇人自顾自的开了门说:“进来吧,城尾只住了我一户人家。看你们许是长途跋涉,累坏了吧!”
那老妇人,走到井口为他们打了水,放到了桌子上,又朝着他们二人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外来巫者,若要投奔我们的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若是王不允……”
韩世修和裴允之没再听那老妇人说话,后退一步,像那老人做了揖,便退了出去。
裴允之靠在门外墙上,叹了一口气,“世修,此地有疑。我们万事小心,那老妇说这里不可用巫术,我们只能慢慢的去找了。”
韩世修点头答应。
这地方放,似乎又只是一个平常无异的地方。这不他们二人眼前景象就正常的很不是吗?
虽不是,也谈不上繁荣昌盛,可这街里街上也算是人潮涌动,人来人往,和谐安宁,人人面上都带着笑意,似乎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韩世修拦下一位路人问道:“敢问老伯,此为何地?”
那老伯仔细看了他一番,笑着说:“百离!外乡人还是尽早离去,我百离有喜事发生,你这外乡人快快离去吧!”
说完那老伯就要离开,裴允之一把将他拦下,“老伯,可有见过如我们一般的外乡人?”
那老头又仔细看了一番,道:“没有没有,我百离国,近日里该是不允许外人进的,你们快快离去!”
不允许外人进入?
可是那老妇人住在城尾,又两日里都朝着城外的方向看去,明显就是在等外人,怎么可能是不允许外人入内呢?
百离有喜事,裴允之记得应如意说过,百离的喜事,只允许有一件,那便是那场祭祀。
这里是百离,这里是百离啊!那么这里,就是那个覆灭了的百离,裴允之拍了自己的头,在想什么!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啊。
裴允之一手抚上额头,“世修,我们怕是入了真正的‘阴司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