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念叨我?为什么?”云之夏十分好奇。
“因为您是主人的未婚妻啊!”杨柳依睁大了眼睛,语气略有些激动地说:“云家和舒两家是世交,您与主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之后便顺理成章地定了亲。只不过……只不过后来主人与云小姐两家双双遭难,你们恰好在外游玩,躲过一劫。后来您就被接到了姨妈家生活,而主人为了追查凶手,带着我们几个侥幸存活的下人一起来到了京城……”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情绪也愈渐低落。
云之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难过起来。
从杨柳依的口中,她大致了解一些情况。她叫云之夏,面具大哥叫舒昀,他们两家原本是江南某座小城的商人,世代交好,也都兢兢业业,后来不知道什么缘由得罪了什么人,竟遭到丧心病狂的报复,于是原本幸福和乐的两家双双家破人亡,两小无猜的他们也被迫分隔两地。前阵子她姨妈病逝,她一个女儿家继续在姨父家住着多有不便,而他们又婚期将至,他便索性动身到她姨父家去接她,谁知半路又遇截杀,他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独自引开那些人,谁知她却被人盯上,性格刚烈的她为了不落入歹人手中,竟毫不犹豫地跳下了身后的悬崖。
舒昀找到她的时候,她曾短暂地醒过一次,却已经不记得他了,他急着去附近找能止血的草药,不想才一炷香的功夫,再次陷入昏迷的她竟被赵若璨和赵若珣发现,带回了军营。
之后的事情,她也都知道了。只是不曾想,他们身上,竟然都背负着如此沉痛的命运。
杨柳依说着说着便湿了眼眶,最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她。
“主人有事,暂时无法回京,这是他吩咐我交给您的信物,说您要是有什么疑惑,看过这枚令牌就都知道了。”
云之夏拿着令牌细细观摩,这令牌上的云朵和他们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是他,没错。
“他去哪儿了?”她忽然感到很不安。
“这……”杨柳依目光闪烁,犹疑道:“具体的属下也不知情,不过主人说了,您只管待在京都等他回来便可,其他的不用过问,他回来后自会跟您解释。”
不让她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吗?云之夏心中暗忖,忽然又想起一事,遂问道:“那他为何要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
杨柳依低下头,难过道:“主人跟人打斗时不小心被划伤了脸……”
云之夏听得心尖直颤,难怪……她不由得红了眼睛,一想到那天自己竟然追问他这些,便恨不能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杨柳依道:“已经到了。”
说罢,率先起身下车,再转过身来接她。
云之夏扶着她的手跳下马车,往前一看,眼前是一座的大宅子,从外观看上去不是很新,不过周围收拾得很干净,周围的环境也很好,街道两边种满了梧桐树,街上没什么人,看上去一派肃静。
或许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这偌大的宅子门前并没有像其他大户人家一般有护院把守。她抬头往上一看,褐色的桃木牌匾上刻着四个字: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好伤感的名字。他心里一定很怀念过去的日子吧?难怪那天她会从他的眼中看到那样复杂的情绪。
她原本还为自己的失忆感到迷茫和不安,现在想想,失忆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所有快乐的、悲伤的,一律都化作了一缕青烟,随风而去。
杨柳依带着她入府,宅子里的下人仆从并不多,皆是些老弱妇孺,显然是有意收留过来的人。
杨柳依向大家介绍了云之夏的身份,宣布以后她便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由于她与舒昀还未成婚,只让大家依旧称呼她为云小姐。
这些下人深受舒昀恩惠,对这位未来的当家主母自然是极为敬重的,杨柳依话音刚落,他们便齐齐下跪拜见云之夏。
云之夏急忙让他们起来,望着这些朴实敦厚的下人们,她感到既安心又温暖。至于赵若璨,她的脑中倒是闪过他生气的脸,可她一想到他们原本就只是萍水相逢,也就没往心里去,一转身就跟着杨柳依去熟悉府上的环境去了。
适才从宣政殿出来的赵若璨与赵若珣正边走边讨论南月华容长公主在两国边境遭遇袭击,身体受伤,因此延误行程之事。
赵若珣开玩笑地说她出行不利,远嫁之路注定不顺。赵若璨冷笑一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管她顺不顺的,父皇爱折腾谁折腾谁,我反正躲得远远的。”
赵若珣煞有介事地感叹:“怎么说也是一代倾城佳人,奈何为异国公主,如若不然,我一定争取把她娶回家好好宠着。哎,真是可惜了,要不怎么说红颜多薄命呢?”
赵若璨笑望着他,“你现在也可以娶她啊,也正好省得父皇为难。”
“算了吧,回头为难的就该是我了。”赵若珣连连拒绝。
赵若璨笑呵呵的,宫门渐近,远远地便看到越王府的仆人正在门外焦急地等候。他敛了笑容,匆匆走过去,仆人也看到了他,还未待他走近便“噗通”一声跪下,“殿下恕罪,楚护卫带来的那位姑娘,跑了……”
赵若璨面容巨震,声音陡然拔高,“楚烈呢?”
“刚刚奴才过来通报,楚护卫已经先带人去找了,让奴才留在这里等您。”
赵若璨顿时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地蹬上了旁边的枣红马,一甩马鞭,疾驰而去。
听到他们对话的赵若珣在后面叫了声“五哥”,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皱起了眉。
不知为何,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深夜,在镜花水月安顿下来的云之夏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境,而刚刚才回到王府的赵若璨怒摔了茶杯,对着跪了一地的下人怒骂:“她已经失忆,武功尽失,你们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看不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