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皇上脸色依旧很不好，语气不悦道：“孤男寡女，本就不该住在一起，你倒是好意思在朕面前说起这些！”

“是！”赵若璨连忙认错，“儿臣后来也觉得自己的确行为欠妥，所以才没有继续强迫于她。”

皇上冷哼一声，“依朕看，你最不该强迫的是你自己！朕是绝对不会容许你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的，若是为妾，朕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你最好自己想清楚！”

“父皇——”

“好了！”皇上厉声打断他，“此事不必再议，出去！”

赵若璨欲言又止，纠结片刻，还是忍住了，恭恭敬敬地向他作了一揖，缓缓退下。

出了紫宸殿，赵若璨脸上的忧郁之色立马一扫而光，他微微扬唇，只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不管怎么说，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皇上就下令将王鹏抓去大理寺严加审问。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敢私立牢房对百姓动用私刑，简直是无法无天！那陈国侯想必是日子过得太顺，也该好好敲打一番了。

于是很快，原本还对这件事置若罔闻的太子立马就慌了，王鹏是他的表哥，这些年在京都城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借的是谁的势，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就算这些事跟他没有关系，这种时候他也摆脱不了干系。

他犹豫再三，最后亲自去了一趟大理寺，叫大理寺卿只管放心，该用刑用刑，该审判，不必容情！

到了晚上，云之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舒昀和赵若璨对脸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来来回回，最后，被搅得心烦意乱的她索性起身下床，随便披了件外衣走出房门。

门一打开，赵若璨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一时怔住，惊讶地张了张嘴，“你怎么会在这儿？”

“夜里风大，你不去请我进去坐坐吗？”赵若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不答反问。

云之夏下意识地垂下眼睑，转身道：“进来吧！”

她走到圆桌旁，难得客气地给他倒了杯茶，他斜眸看了一眼，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云之夏只站着，经过下午的争吵，这会儿忽然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赵若璨也不多言，开门见山道：“父皇一向多疑，虽然现在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但难保以后不会再另起心思。另外，太子现在已经知道你是我带回来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在暗中盯着你。为安全起见，你最好还是跟我回越王府。”

“可是……”

“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赵若璨一语点破她心中的顾虑。

“我……”云之夏再也说不出话来。

赵若璨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在我身边，或者随时不明不白地消失，你自己选一个。”

他顿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什么？”云之夏一下就慌了，“这会不会太仓促了，我……”

“我也想多给你一些时间，可是他们不会。”赵若璨冷冰冰的，完全就是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

看着这样的他，云之夏既生气又感到无可奈何，她心里很清楚，就算他有自己的私心，可这也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暗暗观察着她的反应，在她蹙起眉头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起了皱。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也很可耻，想不到他堂堂越王，居然需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强迫一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问道：“你不走么？”

他瞬间回神，语波不兴地道：“我在这里等你的答案。”

于是她的眉头皱得更深，而他的心也变得更加阴郁。

她回到床上坐着，他则继续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一面充满诗情画意的屏风将他们隔成两个世界，整整一晚，俱都默默无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的缝隙落到地上，云之夏终于有了反应。她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不管怎么样，她总该先问过依依的意思。

她打开房门，杨柳依已经站在了院子里。听到开门声，回头望去，见到她时便冲着她淡淡一笑，温柔又安定。

那一刻云之夏便明白了，不论自己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自己的。

昨晚杨柳依不放心地跑来看云之夏，恰巧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所以，一夜未眠的不只是他们，还有她。

她知道小姐的为难，也更加知道自己不该让小姐更加为难。反正，她现在是小姐的贴身侍从，小姐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其他的，交给命运。

云之夏又是一阵持久的沉默。

就在他们都以为她必定会答应时，她突然抬起头，目光异常的明亮坚定，“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跟你走。”

她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危机，可无论怎么说，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她既然对赵若璨无意，又怎能仰赖他的照拂？至于皇上或者太子，他们若是明目张胆的来，便总要拿出正当的理由；若是偷偷摸摸地来，她便毫不客气地反击，办法总会有，选择最简单的那个，欠的是还之不尽的人情。

杨柳依讶然地看着她，眼中涌动着巨大的惊喜。

赵若璨眼中期许的焰火刹那间被兜头浇灭，很快便是满目怒色，她的心情却远比先前平静了许多，纠结了一晚上，这会儿终于卸下心里的包袱，只觉如释重负，暗暗庆幸自己醒悟及时。

她不该因别人三言两语就产生动摇的，往自己心里感觉踏实的地方走，大体总不会出错。

他明白了她的坚决，忽地发出一声冷笑，她纠结地看着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忍。他站起身来，再没有看她一眼，带着满身的怒意大步离去。

等他走远，杨柳依飞快地走到她面前，语气既欢喜又充满了不确定，“小姐，您……为何不肯跟越王走？”

云之夏缓缓地挪到桌子边坐下，枯坐了一晚上，此刻只觉得身心俱疲。她定了定神，淡然地说道：“因为我不想欠他的，也不想辜负舒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