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心里笃定叶芳菲肯定不安好心,但只要是为了小姐好,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她毫不犹豫地将双手举过头顶。
赵若璨嗤笑一声,把手上的那枚药丸倒进了她的手心。她仰起头,不假思索地把药送进嘴里。
楚烈的心不由得提起,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或许是同为人下属的缘故,他总觉得这姑娘对夏夏小姐的忠心并非是装出来的,否则她何必大半夜地淋着大雨跑来向殿下求助,要害一个人何须绕这么大的圈子?怀疑药有问题的是她,可她却义无反顾地把它吃下去了,不知为何,他竟然对她感到有一丝不忍。
药丸太大,她吞得太急,不免引起阵阵咳嗽。赵若璨没有丝毫的怜悯,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如何?”
杨柳依仔细感受自己的内息,目光不大自然地撇开,“药没有问题。”
赵若璨淡淡一笑,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又倒了一粒药丸出来,转身走至床前,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捏住云之夏的下颌。云之夏被迫张开嘴,他便把药喂进她的嘴里。
虽说他料定华容长公主并不敢明目张胆地使坏,可真到用她药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不免感到紧张。他不放心地亲自为云之夏把脉查探内息,确认她并无任何不良反应之后才松了口气。
叶芳菲送来的药极好,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没过多久,云之夏的身体开始逐渐恢复正常的体温,一直握着她手不放的赵若璨激动不已。这一刻他总算真正相信,华容长公主送来的药没有问题。
“夏夏,夏夏?”他试着叫她的名字。
云之夏仍旧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不过她的脸色已经开始恢复红润。
一直跪在旁边的杨柳依狠松了口气,眼光也逐渐明亮起来。楚烈也暗暗松了口气,见云小姐多半已经无碍,便朝着殿下的方向拱了拱手,默默地退下了。
杨柳依也起身准备退出去,可她跪了太久,腿上忽然一麻,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她及时抑制住冲口而出的惊呼,一刻也不敢耽误地重新站起来,片刻不敢耽误地退出了房间。
已至卯时,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赵若璨守了云之夏一夜,这会儿却一点都不觉得累。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她醒过来。
昨晚那么大动静,一大清早,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越王连夜派人到宫里以自己的名义请太医为一个女人看病的事。皇上早朝时不见赵若璨的人,面色十分不悦。太子站在底下偷偷观察他的反应,见状心中不禁一阵窃喜,想到赵若璨这两年为了那个女人做出来的那些荒唐事,暗暗计算着他就算没栽在自己的傲慢上,也迟早得栽在那个女人身上。
他不知道的是,他寄以厚望的好良娣在他刚刚离开东宫不久,很快就命人备了马车,出发前往越王府去看望那个让越王·失去分寸的女人去了。
当然,她的的确确是没安什么好心的。
过了整整一夜,云之夏虽然还没有醒,不过毕竟身体已在渐渐恢复,所以这次赵若璨对她的态度终于不似先前那般冷淡,不过该问清楚的还是得问,他很奇怪,她怎么会恰好有治心绞痛的药。
叶芳菲一贯的优雅从容,不疾不徐地说道:“实不相瞒,本宫自小便有心绞痛的毛病,父皇还在世时就为本宫寻遍名医,最后才配得一剂良方,效果极好,昨夜听闻云小姐突然发病,思及自己犯病时的痛苦不堪,便立刻差人把药送了来。”
“原来如此。”赵若璨心下了然,随即温文一笑,“长公主仁爱慈悲,那本王就先代夏夏谢过长公主了。”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叶芳菲温柔体贴,看见赵若璨眼睛都熬红了,忍不住打趣道:“越王殿下血气方刚,对夏夏姑娘一片赤诚之心,夏夏姑娘真是好福气。”
叶芳菲成熟艳丽,顾盼之间皆是小女人的妩媚风情,美丽至极。赵若璨微微一笑,并不接她的话茬。叶芳菲看出他有疏离之意,也就识趣地打住,简单的客套之后,听说云之夏还没醒,便主动提出要去看看她。
这种事赵若璨自然不好拒绝,倒是站在一旁的杨柳依忽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便要开口阻止,可是——她的喉咙里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的瞳孔急剧扩大,震惊地望向不远处正语笑嫣然的女人。
叶芳菲步履轻盈地踏上台阶,眼尾扫到杨柳依脸上憎恨愤怒的表情,一抹笑容在她的嘴角边绽放,犹如一朵罂粟花般美丽妖艳。
这时,站在杨柳依旁边的楚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眼光倏地一厉,故意抬高了声调问道:“你怎么了?”
他这一问,正准备随叶芳菲一起进屋的赵若璨停了下来,回过头疑惑地看向杨柳依。
杨柳依目光凌厉地瞪了叶芳菲一眼,咬了咬牙,隐忍地低下头。
赵若璨微一敛眸,以为她只是不想让长公主靠近夏夏,便没说什么地回转头去继续往前走。
楚烈仿佛看明白了什么,故意对她紧追不舍,“你说不出话?”
杨柳依双唇抿紧,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赵若璨却听得心口一颤,猛然顿住脚步,眼光锐利地扫过去,“究竟怎么了?”
叶芳菲眼底精光一闪,旋即也回转身来,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故作惊讶地望着杨柳依,“这位姑娘可是服了本宫的药?”
赵若璨目光飞快地闪烁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解释:“这是本王自小在宫里养成的规矩。”
言下之意,大家都是自小生养在宫里的,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么?
叶芳菲立马领略了他的意思,内心毫无波澜,表面上却不好意思地笑:“是本宫的疏忽,本宫昨晚忘记交待下人,这相较别的药物效果更强劲,正常人吃了,会因为一时受不住药力的冲击而伤害喉咙。”
她连表达歉意都那么的高贵优雅,内心却如蛇蝎一般恶毒地算计好了一切。她早料到他们多半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会事先找一个人试药,而这试药之人,除了那个永远一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模样的贱婢,怕是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