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加热上来,苏夜寒很狗腿地给司马霁布菜。
她现在的心情是大好,开酒楼所遇到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有摄政王镇着,她不必担忧永南王那边可能来找的麻烦,也不必担忧人手和银钱方面不足的事。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将酒楼生意做起来,慢慢做大做强,然后开分店,之后甚至在全国、全九州大陆都开满分店。
如此一想,她忽然觉着,和摄政王假意做相好的事,也没那么让她膈应了。
这么一高兴,她便给他布了很多菜,但是他却没吃几口。
她问:“怎么?王爷胃口不好么?”
“本王在想,给你安排个什么住处。”
“噢,”苏夜寒道:“这个月十五,王家老夫人邀请京中贵女去王家大院赏梅,在这之前,我都不方便从将军府搬出来。因此,王爷可以慢慢想,不着急。况且住处我也不挑,随便安排个小院落,能住就成。”
司马霁的重点却没在住处上面,而是反问,“王家?”
苏夜寒点头,“是呀!”
司马霁又问:“王家老夫人为何突然要请人赏梅?”
苏夜寒摇头,“不清楚。”
“怎么了?王家老夫人请客很奇怪么?”见他不说话,苏夜寒又问。
“倒不是。”司马霁说着,放下筷子,拿起锦帕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高贵得让人为之嫉妒,“这王老夫人乃是前朝太师之女,为人孤僻冷傲,这突然要请这么多人去赏梅……本王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噢……”苏夜寒点头,“那我这是去,还是不去呢?”
司马霁忽而笑道:“为何不去?”
苏夜 寒身子向后靠了靠,“最讨厌那种需要应酬很多人的地方,太累了。我宁愿去酒楼做一天苦工,也不想去应酬。”
司马霁失笑,“去应酬,能拓展你的人脉,为何不去?”
“也是……”苏夜寒想了想,忽然直了直身子,“那必须去!”
司马霁莞尔一笑。
他这一笑风光霁月,犹如冬日里的坚冰融化,犹如三月里的阳春白雪,更犹如一根古老的琴弦,颤一颤便拨动了人的心。
苏夜寒忍不住由衷道:“日后你可要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司马霁一怔,“是么?”
旋即又重新展露笑容,“好。”
暗处的叶家兄弟们同时倒地。
我靠!主子这也太没底线了吧!
苏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就罢了,夸他一句,他还就能把万年不化的冰山脸给瞬间变没了。
爱情的魔力,果然大大的!
见他吃得差不多了,苏夜寒状似无意地提道:“对了,怎么没见真好来用膳?”
谁知司马霁却道:“真好不住这里。”
旋即又接口道:“不过你放心,她过得很好。日后若有机会,本王自会带你去见她。”…
苏夜寒点头。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上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在摄政王府也没什么事,她又怕风琉璃担忧,便再次向司马霁辞行。
这次司马霁没留她,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不过却又让叶肆亲自送她回将军府。
苏夜寒抽了抽嘴角。
这摄政王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苏家人知晓他们又在一起的事。
……
翌日,用过早膳,苏夜寒叫来沉香一干人等。
香满楼那边又到了交货的时间,苏夜寒将那边的事都交给沉香去负责。
酒楼那边则让辛渐和春儿去管理。
她的安排让诸人惊讶不已,特别是春儿,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出去掌管一个偌大的酒楼,连连推辞。
可是苏夜寒告诉她,女子本就可以同男子一般,在外打拼。
凭着自己的双手活着,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再加上她看沉香接受得很是镇定,自己也没那么慌了,答应苏夜寒先试试看,不行就回来专门伺候风琉璃和苏夜寒。
苏夜寒也知,要让她们一下子接受她的新观念,那确实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当下便也没多说,应承了。
她又告知辛渐,今日酒楼那边会有摄政王的人过来,他过去接管了便是,她就不出门了。
她原本以为,在将军府站稳了脚跟,又去外面做一番事业,那她这穿越之后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然而她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被卷入权力的漩涡里。
眼下,她便只能尽少出门,甚至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之后,辛渐和春儿,沉香三人都各自出门办事去。
院内顿时只剩下了风琉璃、采莹、瑶之、海兰和她自己。
前两日下的大雪还未完全融化,雪被太阳一晒,连空气中都弥漫起了一股子冰冷的味道。
苏夜寒原本想着,能不能趁此机会去城外的花园看看,可一出房门,便被冷空气刺激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只好又转身回屋。
风琉璃还是迷迷糊糊的卷缩在暖塌上。
好像自从上一 次,苏夜寒问过她关于她小时候的事之后,她多数时间都昏昏沉沉的睡着。
苏夜寒知晓,有些人一进入冬季,便很是容易犯困。
因此就没怎么去打扰她。
拢了拢披风的貂毛领子,她又折身出了门。
苏老夫人昨日给了她一些料子,让她做些衣裳,好去参加王家的赏梅宴。
她把这事交给了瑶之之后,便没再过问。
这会儿趁着没事,正好过去瞧上一瞧。
进了瑶之住的房间,苏夜寒见她正对着长桌上面的一块水蓝色布料,比比划划。
她的手边有各种颜色的线和大小不一的针,还有两把长短不同的剪刀和一些零零散散的碎布。
见状,苏夜寒怔了怔。
若不是周围是古代的陈设,瑶之又穿着古代的服饰,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走进了现代时装设计师的工作室里了。…
瑶之聚精会神地对着布料思索,根本没发现苏夜寒的突然闯入。
正在一旁看医书的海兰发现了,正要叫她,却被苏夜寒止住。
海兰会意,复又低下头继续啃书。
自打苏夜寒知晓她会医术之后,便寻了好些医书来给她看,这让她欣喜若狂的同时,更加如痴如醉地学习。
苏夜寒静静地立在门旁,看瑶之思索了一阵之后,抓起手边的剪刀,就朝着布料剪了下去。
动作麻利熟练,就好像是从小就学过一样,让苏夜寒很是惊奇。
恰巧,采莹忙完回来了。
苏夜寒便拉着她出了房间,朝着偏厅走去。
“你知晓瑶之的来历么?”落座之后,她问采莹。
采莹点头,“奴婢算是咱们几个 当中,去得最早的,对她们的来历,都有些了解。”
“嗯。”苏夜寒抿了口茶,点头。
采莹道:“瑶之的身世也挺可怜的。听说,她爷爷原先是宫里的裁缝,专门帮皇亲贵族做衣裳,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得罪了什么人,便被发配出京。在回乡的路上,她爷爷生了病,又遇到了……”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又遇到了那伙山贼。她爷爷同她的家人,都被山贼杀了,只余下了她和她妹妹。她妹妹后来……”
说到后面,她眼圈红红的,声音也开始哽咽。
苏夜寒便止住她,“不用说了,余下的,我也能猜到了。”
瑶之妹妹的结局,多半是不堪贼人蹂躏,年纪轻轻的便撒手人寰。
也难为了瑶之,竟然能在贼窝里,忍辱负重了那么久。
采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的泪水,盈盈欠了个身,“多谢主子体恤。”
苏夜寒微微叹了口气,“那你呢?”
“我?”采莹怔了怔,旋即凄然一笑,“奴婢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女,早年因为家乡闹饥荒,因此逃了出来,结果却被他们给抓了去。”
苏夜寒拉过她的手,轻轻道:“都是些苦命的人儿。”
采莹垂泪,“幸得遇到主子,奴婢们才能从那水深火热的地方走出来,也才能有今日这般好的日子过。”
苏夜寒摇头,“若不是你们坚强的活着,即便是我去了,你们也无法走到现在。”
采莹默然点头。
苏夜寒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今后跟着我,我必定不会让你们再难过。”
采莹“噗通”跪下,“奴婢多谢主子。”
“起来吧!”苏夜寒拉她起来,“ 陪我喝会茶。”
见采莹还踌躇着不动,苏夜寒略微诧异,“怎么了?有事么?”
采莹抬眸,泪眼盈盈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苏夜寒温尔笑道:“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了。”
采莹这才讷讷地开口,“瑶之会做衣裳,海兰懂医术,春儿又能去酒楼帮忙,只有奴婢……”
原来是因为这个。…
苏夜寒失笑,“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长处,你何必拿自己的短处去与别人的长处相提并论,你这不是贬低你自己么?”
采莹睁大着泪眼,一脸懵懂。
苏夜寒道:“你性子沉稳,做事又比她们妥帖,今后我用得着你的地方,多着呢。”
“真的么?”采莹两眼放光。
苏夜寒点头,“自然是真的。现下,可以坐下来陪我喝杯茶了么?”
采莹连忙站起来,抬手擦干脸颊上的泪珠,坐到她的对面,给她添茶水。
“主子,奴婢之前看您年纪这么小,还以为您就是个读过一些书的小姐,并不懂得什么处事的道理。结果……”
采莹由衷叹道:“奴婢四人今生能遇到主子,实在是奴婢们最大的福分了。”
苏夜寒微微一笑,低头抿了一口热茶。
这时,原本应该在酒楼的春儿突然回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
房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寒风跟着春儿的身形扑了进来,苏夜寒的身子微微向后缩了缩。
“怎地这样大呼小叫的?”
采莹蹙眉,连忙起身上前,将房门重新关上,屋内这才又暖和了。
春儿却全然没留意到这些,见着矮几上有盏茶,二话不说,端起来仰头 一饮而尽。
采莹面色又是一变,“春儿,在主子面前,不得这样无礼。”
苏夜寒抬手止住她,“无事。”
见春儿喝完一盏,胸脯还在不住地起伏,气息也很是不稳,苏夜寒又冲采莹道:“再给她续上一盏。”
茶过三巡,春儿才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
苏夜寒这才道:“发生何事了?”
春儿看着她怔了怔,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开口道:“主子不好了……”
采莹喝道:“主子好着呢,别乱讲话。”
春儿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苏夜寒微微一笑,“无妨,春儿你继续说。”
春儿看看采莹,又看看苏夜寒,才道:“主子,酒楼那边要打起来了。”
苏夜寒蹙眉。
采莹道:“什么要打起来了,说清楚些。”
春儿咽了口唾沫,才道:“摄政王那边的人和赵大公子那边的人,要打起来了。”
“摄政王的人和赵大公子的人?”苏夜寒疑惑,“怎么回事?”
春儿道:“今早奴婢和辛渐按照主子的吩咐,去酒楼打理装修的事宜。没多大一会儿,摄政王的人就来了。
奴婢和辛渐正准备安排他们做事,结果又来了一伙人,说是相府赵大公子派来的人,要来酒楼帮忙做事。
主子没有吩咐过奴婢,因此奴婢不敢越矩招呼赵大公子的人。结果他们生了气,闹了起来。辛渐见情况不对,赶紧让奴婢回来禀报。”
“已经打起来了?”苏夜寒捏了捏有些胀疼的眉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
春儿摇头,“奴婢回来时,还没打起来,不过现下不知怎样 了。”…
苏夜寒叹了口气。
看来,想要偷下懒,休息一下都不成了。
当下吩咐采莹,“你在府上照看着夫人,我随春儿瞧瞧去。”
……
酒楼里,果真如春儿所言,两方人马正在空旷的院子中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他们似乎都顾忌着对方主子的身份,因此只是嘴上在吵,倒没真的打起来。
这让苏夜寒松了不少气。
辛渐见苏夜寒来了,连忙迎上来,“公子,您可来了。”
苏夜寒“嗯”了一声,“什么情况?”
辛渐道:“小人正要指挥着摄政王那边的人做事,相府赵大公子的人突然来了,小人没得到公子的允许,不敢擅自用赵大公子的人。结果,赵大公子那边的人,说小人瞧不起他们,就……”
话未说完,辛渐连忙请罪,“是小人办事不周。”
苏夜寒微微一笑,“不关你的事。这两尊大神,就连我遇到了,都要退避三舍,更别说你们了。”
辛渐面现愧色。
苏夜寒道:“你去帮我搬个椅子来,我今儿倒要瞧瞧,他们到底准备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