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再骑马的时候，虽然还是不大舒服，但好歹没有前一日那样难受了。

叶柒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她摇摇头，“无事，咱们继续走。”

出了这个小镇，就正式离开了上京城的范围。

路边的积雪由厚渐渐变薄，气温也渐渐升高，没那么冷了。

可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人却越来越多。

见到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光鲜，好些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来要口吃的，却又畏惧着叶柒腰间的那柄剑。

苏夜寒蹙眉。

叶柒解释道：“每到冬季，就会有各地的难民涌向上京城避难，待天气暖和后才回到自己的家乡去，继续耕种。”

“每年都如此？”苏夜寒眉头紧皱。

叶柒摸了摸鼻子，“差不多。”

“摄政王没有做出什么对策么？”苏夜寒问。

“有。”叶柒道：“大灾之年，王爷都会命地方官员开仓放粮，可是收效微乎其微。不过若非如此，公子看到的难民恐怕会更多。”

看着绵延不绝、长长的难民队伍，苏夜寒蹙眉不语。

自古皆有天灾人祸。

人祸尚可避免扼制，但天灾却是人力所不能抵挡的。

更加之，在这种讯息不发达，人们怎么努力，都还够不到温饱线的时代来说，天灾往往都伴随着人祸。

司马霁能让一方人群，每年以这样迁徙的方法来避难，来减少人祸的发生，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走吧。”苏夜寒用力夹了一下马腹，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叶柒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他还以为她会停留下来，给那些难民分点食物，再不济也会安抚安抚他们什么的。

可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前方，遥遥传来苏夜寒清冷的声音。

叶柒突然咧嘴一笑，用力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主子看中的女子，果然非同一般。

……

行至中午，日头当空，气温也越来越高。

苏夜寒示意叶柒下马，吃点干粮再继续赶路。

没成想，刚拿出干粮，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一匹骑得飞快的马便从天边遥遥疾驰过来。

马蹄扬起老高，带起路上的稀泥，好巧不巧的就甩在了苏夜寒手中的白面馒头上。

这……

苏夜寒看着手里被溅上黑乎乎稀泥的馒头，顿时无语。

叶柒脸色一沉，就想发难。

苏夜寒制止他，“算了。”

说着，撕掉那块沾上稀泥的馒头，“比起那些难民，我们还有得馒头吃，就已经不错了。”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一声长长的嘶鸣声突然响起，接着“砰”地一声，有个什么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诧异地循声望去，就见那匹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在原地烦躁地喷着鼻息，不住地走动。…

马的脚下，一个身穿皮袄的男子匍匐在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叶柒警惕地将苏夜寒护在身后。

苏夜寒却看着那男人的那身衣裳，怎么有点眼熟。

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

疑惑着站起身，她抬腿朝那个人走去。

“公子，小心有诈。”叶柒面色肃然，提醒道。

见苏夜寒执意要过去瞧，叶柒将手里的馒头往她手里一塞，“您别去，属下过去查探。”

他可不敢让苏夜寒有半分闪失。

苏夜寒点点头，“小心。”

叶柒拔出腰间的剑握在手上，一边观察那匍匐在地的男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过去。

临近了，却发现那男子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拿剑鞘戳了戳那男子的后背。

还是没反应。

他又小心翼翼地蹲下去，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兄台……兄台？”

男子的手指终于动了动。

嘴里也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什么。

叶柒眉头紧皱，“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突然瞥见苏夜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伸手去男子的另外一只手里，取他紧紧握着的东西。

苏夜寒扯了一下，没扯动。

那男子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着手里的东西，嘴里急切地说着什么。

苏夜寒道：“你再不放手，你家公子就真的没救了。”

那男人闻言，眼睛蓦然瞪大，突然大吼了一声，“公子！”

旋即又软软地瘫了下去。

叶柒探了探他的脉搏，道：“劳累过度，性命无碍。”

苏夜寒点点头，又想从男子手里取出那个东西。

这回，一取就取了出来。

叶柒这才看清，那是一块系着雪白璎珞、晶莹剔透的翡翠玉佩。

玉佩被男子握得干净透亮，只是那雪白的璎珞上面沾染了点点鲜血，再被泥土一浸染，都快分不出原先的颜色来了。

苏夜寒拿着玉佩翻来覆去地查看，看了一会才笃定，这就是赵念言那晚去酒楼同她道别时，所佩戴的玉佩。

再看璎珞上面，那些殷红的血迹都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看来，赵念言果然是出事了。

当下再也不理会周遭是不是有人，右手按在男子的后背上，紫焰瞬间从右手掌心中涌出，朝着男子的体内覆盖而去。

不过须臾，男子闷哼了一声，又悠悠醒转。

他睁开眼睛，右手下意识地握了握，却蓦然发现手里的玉佩竟然不见了。

赫然一惊，立马坐了起来。

把叶柒给吓了一跳。

叶柒怎么也没想到，几秒之前还奄奄一息的人，怎么转眼就有力气坐了起来？

吓得他猛地后退了一步。

却见苏夜寒稳稳当当地，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连个女子都不如。

脸颊就热了热。

苏夜寒却没工夫去理会叶柒的那些小心思。

见男子醒了过来，急切地问道：“大公子呢？大公子在哪里？”

男子蒙查查的还没从玉佩不见了的问题里反应过来，眼前就出现了苏夜寒那张漂亮得不近人间烟火的容貌。

他又愣了愣。

“快说话呀！”苏夜寒急得不行。

男子的身子才猛然一震，回神道：“公子、公子……”

“他怎么了？”

男子没说话，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从地上站起来，摇头：“不能说，谁都不能说。”

说着，竟然要去找马。

苏夜寒气急。

瞥眼看见叶柒手里的剑。

想也没想，从叶柒手中夺过剑来，“唰”地一下，架在男子的脖子上。

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

“转过身来，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