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敲门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香甜的小蛋糕和牛奶。摆放在卧室的小桌上，请客人享用，顺便开口问：

“小姐，今天的晚饭你想吃点什么，我来准备。”

“他呢，会回来吗？”

“霍先生今晚上有应酬，临走前已经交代过回来的时间可能会比较晚。”

话音未落，神情底下已是难以掩饰的失落。

“那随便吧。”

她脸上有明显的失落，连高以超都能看出来。

“你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家吃晚饭吗？要不我带你去我家吧，我们家吃饭可热闹啦。”

“很热闹吗？”歆歆看到他兴奋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想象一家人围在一张桌子一起吃饭的画面，脑海里却没有合适的场景。从小到大，自己都没有见过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餐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和霍其琛一起吃饭的时候是很开心的。

“可以吗？我可以去吗？”这是第一次有人邀请她去家里，还是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朋友，自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可以，必须可以！我们不是朋友嘛。”他给了她一个坚定地眼神。

而她慌乱纯真的眼神，高以超一一都看在眼里。这个叫做歆歆的女孩子对于自己的邀请显然不知所措，女孩身上仿佛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单纯，简直就像个生活在公主城堡里的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歆歆转头看了看张嫂，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今天晚上我要去朋友家吃晚饭。”然后又给了高以超一个大大的微笑，特意把“朋友”两个字说的很重。

“可是，霍先生......”

“不要告诉他。”

这确实是戚歆歆生命中极其与众不同的一次晚餐。

一家人对于儿子朋友的到来显示出热烈的欢迎，同时到来的还有高以超的女朋友——程璐。程璐是高以超母亲特意打电话叫来的，在听儿子说今晚要带一位女性朋友来家里吃饭之后。

门铃响起，程璐去开门，抬头看见歆歆，侧头笑着对小超说“今晚我们有朋友？”

“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女孩。”

“这是程璐，我的女朋友。”高以超转头向歆歆介绍。

“你好，事情小超已经和我说过了，实在抱歉，那天是他太鲁莽了。”高以超讪讪站在一边，对于程璐的到来竟显示出一些局促不安。

高以超和程璐两个人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然后一起升入高中，之后升大学，大学期间虽不在同一所学校，距离却不足十五分钟的路程，自然而然就走在了一起。双方父母对于这一对组合也非常满意。

并不大的房子里，妈妈兴致勃勃地择菜洗菜，爸爸则带着围裙，在厨房忙忙活活地炒菜，一边夸耀着要让儿子的朋友尝尝自己的手艺，一边不住地哼唱着小曲，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也掩不住飘出阵阵恼人的菜香。

程璐和高以超陪奶奶坐在沙发上聊家常，以超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奶奶，奶奶笑着接过来，亲切地分了一半给歆歆。歆歆有些不好意思，禁不住奶奶的热情，欣然吃下。

电视机里的节目很意思，常常逗得奶奶哈哈大笑，客厅里，欢声笑语不断。

这就是寻常人家的寻常日子。

家里的笑声真好听，单是坐在房间里就感觉幸福极了。

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好久好久没出声，歆歆想把今天一晚上的幸福收在心底。

眼前的这个家庭是世俗的、热闹的、充满人情味的，也是自己从未感受过的。

第一次，她知道了“家”理应的样子。

温暖的家庭，是自己从未有过的，同时也是无比渴望的。

餐桌上，程璐坐在高以超母亲旁边，伯母一个劲地往程璐碗里夹菜：“尝尝这个油焖大虾，是按照你喜欢的口味做的，一定要多吃点。”

“歆歆，这个菜你也要多吃点，这个可是你叔叔的拿手菜呢！”越过程璐，伯母也热情地招待客人。

围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真的热闹。连寡淡的胃口都变得有食欲了。

“这道葱油烙饼，要趁热吃味道才好。”

歆歆僵化般的拿起手中的筷子，思如泉涌。

不知不觉间，已经九点半了，准备回家。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多么不安全啊，以超，你负责安全把歆歆送回家。”高以超听到程璐说出这话，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快去啊，还愣什么？”程璐拍了拍男友的肩膀，催促着。

以超呆呆地去推车，等在门口。

“你家真的很热闹啊！”歆歆自心底发出羡慕。

“随时欢迎你来做客。”高以超忽然一本正经地对歆歆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门，歆歆轻轻抬眸，脚步蓦然止住。

巷口，昏暗的灯光下，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那儿。巷子里光线很暗，霍其琛站在车旁，正背对着她。指间夹着一根烟，没有抽完，燃烧的红点，缭绕着丝丝烟雾。在她抬眼的一瞬，霍其琛仿佛也感知到了歆歆的注视，同时转身。

她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她。

两个人的眼神定定地纠缠在一起，似有千言万语，欲言又止。

霍其琛熄灭了烟蒂，打开车门，临上车前，歆歆转头去看高以超，他微笑着和她说再见，在路口昏黄的灯光下，歆歆递给他一个盈盈浅笑。

上车，关门。

侧身为歆歆系上安全带。

发动车，回家。

临走的瞬间，隔着车窗，高以超大大咧咧地和歆歆挥手再见。丝毫没有感受到空气里隐约的躁动不安。

歆歆随之嫣然一笑，也微微摆手示意。

车子一启动，这微微的笑容转瞬即逝。呆呆地用胳膊撑着小脑袋靠在车窗上，凝视着窗外的夜色。车外，繁华的城市，喧闹的人群，一如既往。

两个人一路无言。

歆歆可以看出来霍其琛心中的愤怒，几乎是一种本能的流露。

他什么也没问，她什么也没说。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各自心事重重，心绪难安。

看着歆歆上车离开之后，高以超回到家里。程璐已经离开了，爸爸在书房看报。

刚坐到沙发上准备休息休息，妈妈就开口了：“儿子，那个叫歆歆的女孩仅仅是你认识几天的朋友吗？”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既然是这种交情，又为什么要带回家呢？”

“那是因为，因为······”

“不管因为什么，我们全家早已认定小璐是我们家的儿媳妇。”

“小超”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那个叫歆歆的女孩确实很漂亮，可是不适合你。”

自己平白无故被自己母亲浇一盘冷水，高以超心里也不舒服，语气有些不耐烦。

“妈，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了解自己的儿子。”

“程璐也一定能感受到了。”母亲抛下这句话，就独自又去厨房忙活了。

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骑车走了，他觉得有必要向女朋友解释清楚，自己真的是出于歉意，才会这样做的。

高以超相信程璐一定不会因此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