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燕绾与谢忱一早便相识,但若较起真来,她到谢家的次数完全能用屈指可数来形容。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甘露寺见几面,倘若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也是如同次一般,谢忱会主动门,并不需要燕绾出门的。
马车停在谢府门口,谢家的门房很快就迎了来。
“车里的,可是燕姑娘?您是来找我们家少爷的吧,我们少爷这会儿正在家中,并没有出门哩!”
门房其实也没怎么见过燕绾,但瞧着车厢的标识,还有什么是猜不到的。
燕绾挑了下眉头。
她从前总听谢忱说他们家的下人不大好用,可今日见了,觉得倒也还可以了。
不似有些人家的门房,真真是将狗眼看人低这种话写到骨子里去了。
踏进谢府的大门,引路的人就从门房换成了另一个小厮。
小厮身穿着的衣服灰扑扑的。
虽说衣服样式与谢府其他下人没什么两样,但这颜色未免有些太过特殊。
至少燕绾以前就没有看过类似的。
她心中好奇,却也没有开口去问。
到底不是自己家中,她也没必要将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心里存了什么心思呢!
前面也说了,燕绾到谢家的次数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来过。
她看着前面领路的小厮,想也不想的将她们带到了抄手游廊中。倘若燕绾没有记错的话,这抄手游廊的尽头应该是谢府的小花园,自小花园过去便是谢府的后院。
可谢忱分明是住在前院之中的。
“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燕绾停下了脚步,连带着身后的玉浓与玉棋也不动了。
带路的小厮回过头,有些意外的说:“您不是要去见我家少爷么?我这就是带您去少爷的院子啊!”
他一点也不心虚,反而觉得燕绾的问话莫名其妙。
燕绾:“我怎么记得从前来的时候,走的不是这条路呢?”
“原来是这个啊!”那小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往少爷院子去的路有好多条呢!我就想着姑娘您都自己找门来,肯定是急着见我家少爷的,就特地选了最近的一条路,要是您不想走这条路,我们也可以折回去,换条路走的。”
他解释的话,叫人听在耳中感觉不怎么舒服。
何必乱七八糟的解释一大堆。
直说这条路也是往谢忱院子去的,不就可以了么!
燕绾冲他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就是了,不用再折回去。”
走都已经走了,再折回去又像什么样子。
再者说,燕绾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跟在甘露寺的大和尚身后,学的不仅仅只有医术,也练了些武术,要说多厉害肯定是不行的。
但给她们领路的小厮,生的瘦瘦小小的,对付这样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何况燕绾她们有三个人,小厮只有他自己呢!
有实力的人当然就不需要害怕弱者的算计了。
过了抄手游廊后,果然就到了小花园。
按理说,寒冬腊月的小花园中不应该有人的。
但燕绾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约莫六七岁大小的小姑娘,带着一群下人从小花园离开。
燕绾从前虽然确实是不大喜欢出门,但应该出门应酬的时候,也没有任性不去。故而城中的那些个夫人姑娘们,她也都能有个眼熟在。
至于谢老爷后娶的那位继夫人,还有她生的那对龙凤胎儿女,她也是见过的。
方才离开的那个小姑娘,年纪与龙凤胎差不多大小,却不是龙凤胎中的任何一个。
尽管她的容貌,看去与谢忱有五六分相似。
燕绾开口问道:“刚才那姑娘是谁?”
小厮连忙看向那群离开的人,虽然没有看到燕绾所说的人,但在谢府之中,会带这么的下人在身边的,也只有新来的那一位了。
他回道:“您问的是刚才离开的那位姑娘吧!”
“她是我们夫人的一个远房亲戚,本来应该是跟着她兄长到隔壁的碎叶城去,结果半路想起家中还在锦官城置办了产业,便临时改变主意,到了我们锦官城。司徒姑娘只是在府中暂住几日,过几天便会往碎叶城去的。”
他见燕绾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就又继续给她们带着路。
而燕绾此时想的却是他口中所说的夫人。
谢家在锦官城之中,也是历经数代人的世家,家中规矩比不京城世家那般严苛,在有些事情还是很宽松的。
就说谢老爷在谢夫人离世后,续娶了第二位夫人,后来的那位夫人姓陈。
按理说,如今的谢夫人指的应该就是这位继夫人了。
可谢府下人口中的夫人只有从前的那位,也就是谢忱的亲生母亲,他们对后来的这位继夫人的称呼只有一个太太。
太太与夫人这两种称呼,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可前者大多是城中商人家中对正室夫人的称呼,后者才是世家之中该有的称呼。
对谢老爷的做法,燕绾也不知道该说他情深义重,还是说他薄情寡性。
说他情深义重,可他在谢夫人离世不到一年就娶了继夫人,但要是说他薄情寡性吧,都已经过去十年,能被称为谢夫人的,也还是只有谢忱生母一人。
那位继夫人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谢府,都只是被人称为太太。
燕绾站在谢忱这边,虽然也知道谢老爷的做法定是有所欠缺,但得益的人算是谢忱,她也不好质疑。
可有时想想,也会觉得那位继夫人怪可怜的。
所以谢忱从不会去难为那位继夫人,平时也只当对方是个普通长辈,留个面子情罢了。
想来想去,也还是分不清谢老爷是情深似海,还是冷血冷心,反倒是谢忱的院子到了。
先前的门房找了小厮给燕绾领路,自然也找了其他人来通知谢忱的,所以谢忱这会儿等在门口,也就不足为奇的。
“怪不得我一早就听见喜鹊在外面叫喳喳,原来是有贵客要登门。”
“喜鹊?这么冷的天还能看见喜鹊吗?”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燕绾,傻乎乎的问着。
只顺着字面的意思去想谢忱的话,一时间却忘了还有场面话。
谢忱摇头笑了下,隔空点着燕绾的额头:“你呀你呀……”
他也只是说了两句,便带着燕绾进屋去,毕竟寒冬腊月里的屋外还是非常冷的,他自己是无所谓,燕绾却是需要细心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