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三章 得知真相(1 / 1)岁辞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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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总是和人们预先的设想大不相同。

燕绾听说了江承宁的事情后,也会为他的遭遇而感到难过。

可她的难过是浅薄的。

当她知道那些伤害过江承宁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离开人世,便没打算继续追究下去。

毕竟江承宁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哪怕她和他之间,还有那么一点血缘牵连,但终究是太过浅薄,引不起她太多的关注。

燕夫人却并非如此。

她的难过真心实意的让人感到震惊。

要不是燕重镜眼疾快的冲上去接住了她,燕夫人恐怕就不止是晕过去那么简单了。

林嬷嬷在里间照顾着还未醒来的燕夫人,游大夫捏着杆,纠结着该如何开药方。

本应该在自己院子里修养的燕重钧,也被找了过来。

他才刚喝完一碗苦汤药,连漱口的功夫都没有,就被燕重镜慌里慌张的拉了过来。

看着屋内乱糟糟的一群人,他把燕绾叫到了身边:“阿钊路上说的不清不楚的,前几日府医给娘亲看平安脉的时候,还说娘亲的身体很好,怎么这会儿忽然就晕了过去。”

他顿了下,又问:“我刚才进院子的时候,看到娘亲身边的那个江豆被绑了起来,是她做了什么吗?”

燕绾看了里间一眼,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我把江承宁的事情说出来后,娘亲问了一句话,便晕了过去。”燕绾低下头,她知道那个未曾见面的表兄在娘亲心目的分量十分重,却不曾想过会这般重要,“游大夫说娘亲是大惊大惧之下,身体承受不住情绪的猛烈变动才晕过去的……”

燕重钧和燕绾不同。

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在碎叶城有个表弟,也知道那位表弟很得自家爹娘的看重。

虽然燕老爷和燕夫人从前都没去过碎叶城,可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都会派人送东西到碎叶城,送的东西有轻有重,完全是按照他和绾绾的待遇来送的,这样不远千里送东西的举动,一直持续到今年。

倘若不是他们从京城回来的途,经过了碎叶城,得知了江承安的死讯,恐怕东西还会一直送下去。

明明江家已经死的只剩下江豆一个人,偏偏她却还能毫不心虚的收下锦官城送来的东西,始终不曾透露江承安的死讯。

燕重钧看不惯江豆,也正是因为如此。

可惜先前的时候,燕夫人不愿意想这些。

她满心念着的都是江承安落水前的挂念,为着江豆那席不知真假的话,就真的把人当做珍宝来对待。

如今燕夫人晕了过去,大概不止是因为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有几分是因为自己错付的真情吧!

“你让人把江家之前的那个丫鬟带过来,再找人把江家祖宅把江嬷嬷也带过来,等娘醒了以后,就让她们在娘面前当面对质,到时候是真是假,娘她自己就能分辨。”

燕重钧并不认为燕夫人会晕太久,两句就把事情给吩咐了下去。

那边燕绾得了话,就去找了谢忱。

方才一片慌乱之间,谢忱为了避嫌,就到了外面的院子里,顺便还吩咐了燕绾身边的丫鬟,叫她们把江豆给拿下了。

“燕伯母现在如何?”

谢忱见燕绾从屋里走出来,却没见她身后跟着其他人,若有所思的问着。

燕绾摇头:“我娘还没醒过来,大哥让我先把江家的丫鬟还有江嬷嬷都带回来。”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

她也知道不能只凭自己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便是燕夫人已经全盘信了她的话,可该找过来的人,还是要找的。

找人这样的小事,当然是不需要谢忱和燕绾亲自出马的。

谢忱将事情吩咐了下去,回头见燕绾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

“别担心,刚才游大夫不也说伯母没事的么!”

只是忽然发现自己或许不是爹娘最在意的孩子,猛然间有些失落而已。

燕绾摆摆,正准备和谢忱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燕重镜颇为哀怨的呼唤。

“姐姐……”

小少年失魂落魄的晃到燕绾的面前,“你都没有跟我说过江家的事情。”

“如果我说,我是忘记了,你信吗?”

那些悲伤春秋的情绪瞬间散了一干二净。

燕绾揽着燕重镜的肩膀,冲谢忱招了招:“谢忱,你帮我作证呀!我是有想过把江家的事情说给阿钊听的,对吧!”

想确实是那样想过的,只不过最后还是决定不说而已。

谢忱面对燕重镜的注视,毫不心虚的附和着燕绾的话:“没错,绾绾之前确实是想要跟你说的。”

燕重镜盯着谢忱看了半天,也没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破绽,不由得在心腹诽道,大人果然是十分虚伪的,就连姐姐和谢忱也是如此。

就算他从前对谢忱习惯了敬而远之,可他还能不知道谢忱么!

别看谢忱表现的好像十分有原则的模样,实际上从来都是他家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燕重镜这么些年来,一直没见到他反对过自家姐姐的决定。

如果姐姐没有找谢忱作证,他或许还能信了姐姐的话,但姐姐要是找了谢忱作证,他反倒是一点也不相信了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挺没意思的。

燕重镜想着身后屋内的燕夫人,还有暂时没有弄清楚状况的燕重钧,只好假笑着,假装自己信了姐姐的胡说八道。

然后他就被燕绾按住了脑袋。

“阿钊你不要这样笑,看上去怪怪的。”

他和燕绾打打闹闹,声音算不上大,因而屋内才出了点动静,两人就齐齐的看向了房门。

林嬷嬷站在门边,说:“夫人醒来了,叫姑娘和小少爷进去呢!”

燕绾闻言不由得看向了谢忱。

待会儿要说的,应当算是燕家自家的事情,那谢忱要怎么办呢?

让他现在就离开么?

可是江家的下人,还有过往的那些事情都是他帮忙查出来的,让燕绾自己同燕夫人说的话,大概是说不大清楚的呢!

这时房间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林嬷嬷顿了顿,面向着谢忱说:“谢少爷也一起过来吧……”

不得不说,燕绾听到她这话,是有些茫然的。

明明屋内的燕夫人只是咳嗽了两声,怎么外面站着的林嬷嬷就一改之前的态度,改口让谢忱也进屋去呢?

难不成这是林嬷嬷和她娘亲之间的暗号,亦或是多年的相处,让林嬷嬷只凭着两声咳嗽,就能猜出她娘亲的意思,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在此时的燕绾眼,都很是神秘莫测,叫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

她还回头看了眼院子里的玉浓和玉棋,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养成娘亲和林嬷嬷那样的默契。

很快,燕绾便移开了视线。

她想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这种可能的吧!

玉浓和玉棋办事能力还是有的,只不过有些时候还是猜不出她的想法。

要单说默契的话,她觉得自己还是跟谢忱更有默契的。

一番胡思乱想之后,燕绾几人进了房间。

屋内。

燕夫人半倚在床头,面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睛微红,看上去很难过的模样。

她对面的燕重钧不知为何呆愣在了原地,连燕绾等人进来了,都没能让他有丝毫的反应。

燕夫人问谢忱:“江家的下人,还有江嬷嬷都找来了么!”

燕绾从谢忱身后探出头来,正准备开口回话,慢了她们一步的林嬷嬷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一到燕夫人的面前,江嬷嬷二话不说的就直接跪了下来,砰砰砰的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就磕出血来。

她一直磕着,燕夫人冷眼看着她,也没叫她停下来。

被人反扣住胳膊的江豆,看见江嬷嬷额头上的血,拼命的挣扎着,“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心思恶毒想要谋害姑娘,和我姑祖母无关的,她什么也不知道,您饶了她吧!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的……”

她没能挣脱开身后的人,但说话还是能说的。

燕绾看向了面无表情的燕夫人,娘亲这会儿是在为她的事情而责怪江嬷嬷管教不严吗?

很快她便收回了视线,觉得江豆想多了。

燕夫人确实会因为江豆试图伤害她的事情生气,但眼下肯定不是因为这个缘由的。

林嬷嬷让人捂住了江豆的嘴,动作干脆的一点也看不出她曾经对江豆的温和。

燕夫人说:“嬷嬷,既然他们已经把你找了过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的,对吧?”

江嬷嬷额头抵着地,声音沙哑的回道:“是老奴办事不周,叫您失望了。”

“曾几何时,我……和表姐是最信任你的,明明那时候的选择有很多种,可你开口求了,我……和表姐也就应了下来,这么多年来的钱财,我们可有哪一次迟给你了,就连你到我面前说安安早些年落水而亡,我也只是说他命不好,不该投胎到我们……这样的人家来。”

“可结果……结果他们告诉我,我的安安早就死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害死他的人抢了他的身份,踩着他的尸骨到我面前来要好处,我还傻乎乎的把仇人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来看待,嬷嬷你怎么忍心,忍心看着他们害死我的安安……”

燕夫人情绪崩溃的大哭起来。

仿佛失去幼崽的母兽,又好像是走投无路的人,除了痛哭,已经没有其他能叫她们发泄情绪的方法了。

江嬷嬷蠕动着唇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后仍旧是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磕着头,一下又一下,她头上的血也越流越多。

江豆映像的江嬷嬷,总是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副从容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像现在这么狼狈,发髻散落开来,花白的头发沾染到血迹,跪在地上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似的。

心头喷涌而出的惊慌失措,叫江豆直接挣脱开了边上人的控制,扑到了江嬷嬷的身边。

她扶住了江嬷嬷,抬头冲燕夫人说:“你别怪我姑祖母,她在我哥死之前,都不知道那些事情的。”

“我爹娘从前一直没在姑祖母面前漏过口风,直到我哥去世之后,他们一时接受不了,才叫姑祖母发现了端倪。姑祖母知道那些事情后,也替那位少爷报了仇,我爹娘两条命都赔给了那位少爷,您看在他们都死了的份上,饶过我姑祖母吧!”

身形消瘦的少女和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跪在一块儿,血水顺着老妇人的额角向下流淌,看上去好不可怜。

以至于面无表情的燕绾等人,看上去都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你爹娘是因为痛失爱子的缘故,伤心过度才病逝的,当初给他们开药治病的大夫还在城里开着医馆,你这会儿却说是江嬷嬷替我表哥报仇,才弄死了他们。不觉得这样的话很是可笑吗?”

燕夫人还在哭着,燕绾却不想听江豆继续狡辩下去。

而且就算江嬷嬷当初没有参与到江家夫妇的谋算去,可后来的那么多年呢?

燕府每年都会派人送东西到碎叶城,她明明有那么多次会,可以解释清楚的,但她什么也没说,甚至还妄图掩饰真相。

倘若不是谢忱他们查出了江家的事情,那她岂不是要让江承安一辈子都占着江承宁的身份。

无论春秋流转多少次,真正应该被记得的人都被藏在真相之下,连名字都不曾被人提起。

江豆仰着头,说:“是那些大夫医术不精,连他们开过的药被替换了都不知道,我爹娘他们本来是小风寒,后来姑祖母直到他们的算计后,才换了他们的药,让他们的病情一日严重过一日,最后同赴黄泉的。”

她说着死去的父母,面上丝毫悲伤的神色都没有,仿佛是在说着陌生人。

燕绾顿了顿,她分不清江豆说的话是真是假。

只好看向了自家娘亲,看燕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燕夫人在林嬷嬷的服侍下,缓缓地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嬷嬷,口却在让房间的其他人都离开。

“让我和她单独说会儿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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