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云县去月亮湾,除了经过河溪间一座拱桥之外,还有一处树林是必经之路。而这条路恰好直通应家小院。
“别拦着我!”
“我们说好的,你怎么就变卦了!”这声音有点急促,有点来者不善。
在后院修剪菜地的聂锦程听到采薇的声音,她好像遇到麻烦了,有个男人貌似在骚扰她,早就答应过采兰要保护她,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出去,在树林边拦住那个男人,把采薇拉到身后,跟他动起手来。
聂锦程早先就痴迷练武,武功自是不弱,跟眼前这位少年来回几十招都不落下风,采薇在一旁劝架,两人都无动于衷,她又近不得身,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最后两人对掌,双双被震到一边,这场争斗总算停下来。
“若敢伤害她分毫,我定不饶你。”聂锦程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
“整误会了,他不是坏人。”
采薇拦在聂锦程面前,极力护着那个男人。眼前这位少年郎身材修长,双臂孔武有力,面容姣好,一袭黑衣独身,也不像他认为那般会做龌龊之事的人。
“他叫苏醒,是我跟小妹从小到大的玩伴,现在是鸿运武馆少馆主。”
“那刚才……”聂锦程一脸茫然。
原来上次采薇去县城抓药,因为身上银两不够,是苏醒帮她垫付,今天恰好遇见他回村,便想着把钱还给人家,奈何苏醒死活不肯要。
聂锦程赶忙给苏醒道歉,苏醒也在想眼前这位男子是何人,从未见过,采薇让他们回家去,再坐下来慢慢介绍认识。
不打不相识,两人短暂寒暄过后,苏醒从包袱中掏出一包药,他早就知道采薇患失味症,这些日子各种寻访名医,找了很多药方,总算找到有效缓解失味症的药物,但是还差一味药材。
一位曾经的朋友告诉他,自己之前也因为误食甘叶草导致失味,这不是不治之症,有一味叫做黄葵蕬的野生药花,黄葵蕬可以有效清除甘叶草的毒素,只有找到它,才能结合这些药治好失味症,但是这种野生药花极难觅得,况且只长在边塞的崖壁之上,实属罕见。
本想拜托社会上的关系,尽可能找到黄葵蕬,奈何这种药材太稀有,费尽心思还是无功而返。
眼看采薇的失味症有着落了,聂锦程打心眼里高兴,他很快会去边塞一趟,到时候一定想办法寻得黄葵蕬野生药花。他拿起那张苏醒带来的绘图,仔细观察着,把黄葵蕬的模样印在脑海里。
“采薇,我过几日会去一趟边塞,我会想办法找到它,帮你治好失味症。”
这本是聂锦程要说的话,没想到被苏醒抢先一步,苏醒跟采薇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没想到他对采薇之事如此上心,聂锦程瞬间心中好像泛起一丝醋意。
采薇知道苏醒去边塞没有任何因头,单纯以为他只是想帮助自己,他跟兄长应煋是好朋友,把她当亲妹妹,帮忙不在话下。
自然懂得体贴入微,也没有多想。
“苏醒大哥,你怎么有空来我家坐坐?”
采兰跟父亲从村口回来,看到桌上的药草,立马明白怎么回事,她让父亲在外面陪小哥俩喝酒,自己进去跟姐姐准备酒菜。
知道二姐失味症可以治愈,采兰手舞足蹈,即便到时候她香消玉殒,二姐跟聂公子学了这么多手艺,也不会为了生计发愁,聂锦程到现在都没有表露对二姐的心意,实在不知道他内心是否中意二姐,好在现在苏醒大哥在,聂锦程迟早要离开,姐姐也不至于孤单一人。
可是她看得出来,二姐心思根本就在聂公子身上,她只是把苏醒当成兄长,苏醒的做法可以说全身心在为姐姐着想,刚才老远就听到他说要去边塞找药材,去那么老远的地方,一般人可没那种闲工夫。
“二姐,我之前一直在试探聂公子,但是他根本就……我觉得他这人性格很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情爱这种事情很冷淡。”
采薇心里一酸,单从他执意要离开一事来看,就能感觉他不中意自己,他一身好厨艺,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发光发热,怎么可能窝在这种小地方永无出头之日,看得上她这种乡间野丫头,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
采兰端着菜上桌,为三人斟上美酒,要他们吃好喝好,二姐有点不舒服,在屋里休息,吃完了把碗筷放那里就行,她一会儿会来收拾。
“你们吃,我去看看二丫头怎么啦。”
聂锦程给苏醒奉上筷子,要他尝尝采薇手艺,这桌菜就是昨天乡宴那一桌,没想到采薇已经完全掌握了其中精髓,看得出来完成度非常高。
“哇!”
苏醒吃了一口,这的确比以往吃过的菜都要美味,没想到采薇失味后还能做出此种味道,苏醒顾不得一边的聂公子,狼吞虎咽吃起来。
苏醒也耳闻采薇不仅在斗厨上大获全胜,还在柯掌柜手里拿下厨尊斗厨资格,按道理来说她还没有这个本事,除非有高人指点,而这位高人肯定是眼前这位兄台,外人不清楚缘由,他可是心知肚明。
“多谢你对采薇妹妹的提携,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接过应煋兄弟的衣钵,成为月亮湾了不起的大厨。”
对苏醒的一眼看穿,聂锦程没有辩驳,跟他敬了一杯酒,苏醒也很识趣,回敬一杯,然后继续品尝着菜品,表情甚是夸张。
一杯杯酒下肚,苏醒突然间脸涨红起来,聂锦程身为做厨之人,忌酒是头等要务,看着一旁的苏醒,手捧着酒坛走到聂锦程身边,带点醉意对他说:
“你跟采薇非亲非故,干嘛要帮她?是不是不怀好意,还是另有目的?”刚才在树林中一心护着采薇,那种行为绝对是发自内心,不像是有意而为之。
“苏兄,你喝多了吧!”
“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喜欢上采薇妹妹了,如果你要是喜欢,就像一个男人那样痛快说出来。”
苏醒醉意中带着一点醋味,说话也很不中听,虽然全程没有提及他对采薇有意思,可是流露出的感情就让人觉得其中有隐情。
在苏醒嘴里,采薇近乎完美,特别重感情,只要认定就不会放开,字里行间无限仰慕,可能欠缺一点必要条件。
“刚才在树林里,她看你那种眼神,充满无限爱慕,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我,你说你何德何能?”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谁喝醉了,怎么,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是或不是就嘴皮子一碰的事,你说你……”
“行,下次我再见到你,想好了告诉我,等着你啊!”苏醒抱着酒坛子,踉踉跄跄走出门,时不时闷上一口,走之前还特地推了聂锦程一把。
走出门后,他突然就恢复过来,其实根本就没喝醉,刚才那些话都是他假装喝醉以后说的,习武之人常在江湖行走,酒量没得说,只看到他侧头斜眼看了一眼,露出狡黠的阴笑。
采兰尚且如此,现在又加上一个苏醒,聂锦程心里不是没有触动,而是他现如今身份特殊,毕竟是诈死之人,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身边之人必然会受到牵连,所以他宁愿一直欺骗自己,对所有人都不闻不问。
采薇对她的好,他其实看在眼里,可是情势所逼,他不得不放弃一些事情,若有一天,事态平息,你若未嫁,我若未娶,才有可能顺应天意。
采薇躺在床上闷闷不乐,采兰实在看不下去,她知道姐姐心中所想,但是跟聂公子照面后,又有什么办法,现在胡搅蛮缠,用拉郎配那一招已经不管用。聂公子迟迟不表明态度,是不是已经明确他的态度,只想单纯教他们一点厨艺,完成她的嘱托后走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