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贞目送大渊将士安全离开，心中释然，已抱定必死之决心，以己一死保全家平安。

凉城县衙。

王世贞被安排住在南面一间下房，并没有被关进大牢，这是济王的意思。他不明白大渝以放走大渊全部兵士为代价换来自己，到底有什么企图。

一小兵敲门，“陈将军请将军去大堂用餐。”

引路小兵对王世贞恭恭敬敬。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厅堂。

昨日王世贞还是座上宾，今日沦为阶下囚，造化弄人啊。

济王和陈将军在门口亲迎，让他受宠若惊。

“败军之将，何劳将军如此屈尊降贵，亲自迎接。”王世贞拱手道。

“王将军之名陈某如雷贯耳。”陈将军客气回礼，并介绍道：“这位是我大渝济王。”

王世贞怔怔看了看济王，听闻大渝皇帝只有一子，如果在军营有何意外，大渝储君之位空悬，国内必定大乱，大渝皇帝断不可能冒此灭国风险。可是面前此人一看就是天潢贵胄，这份气度可不是模仿来的。

“王爷？”

济王看出王世贞的疑虑，说道：“王将军有礼，本王陆行简，大渝国唯一储君。”

王世贞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王爷好气魄。”

陈将军爽朗大笑，邀请列位入座。

“王将军，本王敬你一杯。”济王举杯说道：“愿你留下辅助本王，一统天下，百姓富足。”

王世贞微笑拒绝，并不举杯，说道：“承蒙王爷厚爱，恕在下实难从命。家母从小就教育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果她老人家日后得知我今日投靠大渝，来日我有何面目去见家母。”

王爷并不生气，笑道：“王将军多虑了，来人，把老夫人请上来。”

王世贞不敢相信，自己与母亲已有五年未见，竟可在此处重逢。

不一会，两位丫头搀扶一位六十左右的老妇进来，身穿粗布麻衣，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竹簪绾起发髻，瘦骨嶙峋，眼窝深陷。

王世贞颤颤巍巍站起，五年未见，日思夜想的母亲竟老成这般模样，跪在厅堂，跪行至老母脚下，哭泣道：“孩儿不孝，五年来未能尽孝母亲膝下，害母亲担心，有负母亲教诲。”

“世贞，是你吗？”老妇伸出干枯的双手，往哭声方向摸去。

“母亲，是不孝子来了。”他伸手抓住母亲干枯如柴的手，问道：“母亲，您的眼睛？”

老妇身后，一直抹眼泪的王世贞夫人答道：“至从你走后，朝廷抄家，阿婆做针线活贴补家用，夜里想你偷偷哭泣，慢慢的眼睛就变成了这样。”

“母亲！儿大不孝，连累母亲受此折磨。”王世贞痛哭。

在场诸人面露同情之色，女子们都偷偷抹泪。

“没想到老身死之前还能见到我儿，死也瞑目了。”老妇拍着世贞的肩膀说道：“快去看看你媳妇、儿子。”

王世贞抹干眼泪站起，看着娇艳美丽的夫人如今两鬓斑白，人老珠黄，心中内疚，说道：“这几年委屈你了。”

媳妇高氏颤声道：“将军严重了，都是妾身应当的。”拉过旁边的男孩，“快见过你父亲。”

男孩今年一十有二，瘦骨伶仃，却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特别是那双大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

孩子说道：“见过父亲。”手中拿着一把短木剑，王世贞记得这是他被发配寒添堡时送给儿子的。

王世贞再见儿子不知该如何开口，摸摸他的脑袋，慢慢说道：“博宇，都长这么大了。”

孩子却一点不怕生，说道：“爹爹，你老了。”

一家人感慨万千。

曹秀成被一家人相见的气氛感染，眼泪止不住流出。

济王轻声问：“想家了？”

秀成被这样一问，眼泪更是忍不住，哽咽道：“我想父亲母亲了。”

王爷轻拥她在旁，安慰说：“等这边安顿好，我陪你回去看他们，顺便让二老见见他们的乘龙快婿。”

秀成被他逗笑，说道：“自恋。”

“难道本王当不得‘乘龙快婿’这四字吗？”济王假装生气。

“当得，全天下只有你当得这四字。”秀成顺着他说。

陈将军走到老妇身边，言道：“老夫人，今日全家团聚，当高兴才是，请老夫人入座。”

老妇收起眼泪，对陈将军说道：“将军，老妇人有个不情之请，请将军答应。”

“老夫人，但讲无妨。”

“老身想与家人私下吃个饭，以叙思念之情，不知将军可否。”

陈将军看看济王，在得到肯定后，说道：“悉听尊便，我安排把酒菜送到王将军房间。”

老妇微微躬身：“谢将军！”

大家目送其一家离开，默默坐回座位，酒菜吃的伤感。

秀成没胃口，想出去走走，透透气，济王陪伴在侧。

二人策马来到凉城外，现在正是草长莺飞的三月时节，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中间点缀几朵小花。

济王言道：“如果时间停滞此刻多好，你也不用遮遮掩掩掩饰身份，此刻只属于本王一人。”

言罢把秀成一把搂到自己的马背上，秀成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说道：“你就不怕我掉下去。”

济王下巴抵住她的后颈，温柔道：“放心，本王会抓的牢牢的，这辈子也不放开。”

秀成面色绯红，娇羞道：“王爷就会说好听话诓骗我。”

“本王发誓，此生定不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秀成揶揄道：“你是王爷，身负大渝传国之重任，七十二妃没有，最起码也得三妻四妾。也许现在皇上就等你回京和他们完婚呢，哪有一双人之说。”

济王跳下马背，举起右手三指，说道：“苍天在上，诸神作证，我陆行简此生只娶曹秀成一人为妻，即使与天下为敌，在所不辞，如违此誓，乱箭射杀。”

秀成捂住他的嘴，想制止他说出毒誓，四目相对，情难自已。她红唇微抿，王爷忍不住抱住她，去吻她，二人慢慢闭上眼睛，享受彼此带来的甜蜜。

夕阳西下，把二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秀成依偎在王爷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