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后的几天里，苏徵伤口的反复发作成了请假的理由，老徐自然也不会多问。刚从别的地方转来的学生，他不像了解其他学生一样，多少知根知底，只是在电话里让苏徵好好休息，早点回学校来上课。

同一时间的陆星择位子空空的，跟苏徵那个位置形成了一个安静的后门口。没了他们，角落里的后门口有些空荡荡的。

王嘉偶尔会跑去苏徵的位置，和前两个人搭腔开黑。

整节课陶安然会时不时听着三个人的小声窃窃私语，时不时又想起老师穿透教室的嗓音。几天下来，她在这一阶段的学习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面对知识点也是一知半解。

可是现在的这种状态，对她来说甚至有些不同寻常的微妙。

每当绿头怪和前面说着话时，程逸半张略有弧度的侧脸便靠了过来，她抬头就能看见男生略微暗沉的眸子里闪着些许笑意。

她也微不可见的弯起弧度，与男孩勾勒着同样的神情。

有些东西放在心里，经过一年时间的发酵，慢慢在心底的地平线下生了根，烧了会野蛮生长，拔了又不知哪一处才是根源。

她慢慢地学会滋养种子，以另一种方式来栽培它。既然抹不掉，那就在当下好好体会它给自己带来的痛痒。

只是一年以后，她没想到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接近他。那一颗以龟速生长的芽儿在换了半个月之后开始变成了小灌木。

程逸的一举一动都成了巨型营养液，给她内心当初的那颗小种子快速生长的机会。

她听着王嘉和程逸两个人的对话，笔尖的墨点点滴滴搭在课本干净的地方，留下深深浅浅的标记，突然没了心思。

会不会有一天，她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程逸托盘而出呢。

那时候的她和程逸还能像现在一样，友好地不能再友好地和他交流吗？

老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粉笔的灰洋洋洒洒地落在整个教室的前排，她听着课上老师标的知识点，心思已经飞了好远。

这场关于她的暗恋，克制隐忍，像是漂流瓶没入大海，带着未有的期盼，最后无疾而终。

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的男孩，也要一直一直沉淀在学习生活之下。

也许这一段青春是伤痛的，可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后悔喜欢过他。

陶安然扶了扶眼睛框架，黑眸落在苏徵给她标记的地方，小声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我同桌好些了没有。”

王嘉两指在手机上滑动，想也没想随口接了句：“这你就别担心了，有陆哥照顾着小嫂子，你怕什么？”

“？？？小嫂子？”

“……”

王嘉手指一顿，懵了懵，才发觉自己说漏了些话，纠正：“是苏同学……苏同学，有些话顺口了，随便听听……”

王嘉抬了抬眼，张扬的绿发跟着他的幅度往后收了收。他停下滑动的手，画面上的人物也跟着他不操控的动作而站在原地。

王嘉对陶安然的印象停留在那一天的值日。她是和苏徵一样少有能对他们这些校霸有公正看法的人，王嘉自从初中那次心渣子碎了一地以后，对女生也会有一种排异感。

陶安然和苏徵那天值日的话，还有后来借伞的举动倒让他缓和不少，“你也看了苏徵被推到楼梯那段？”

陶安然点点头，表示知道。

“苏徵之前怎么伤的我不清楚，但是陆哥好像知道，而且后来应该是送她去了医院。”

王嘉那天路过后，特地跟着陆星择下了楼。

陆星择的手臂扶着的地方，在他下楼后露出猩猩点点的微红，背后的印子鲜红，像是刚染上去的，结合陶安然走之前跟他们说的话，他大概能猜到苏徵的伤是伤在了背后。

陶安然表情有点严肃。

苏徵和孙有言的那段推推搡搡的视频被传到了学校贴吧里，画面里苏徵有意无意的病态，陆星择暴戾带着怒意的那句话，还有孙有言难堪羞耻的掉眼泪，她都记得。

“你也别担心了，陆哥把人送了医院，这几天没来，估计也是不放心人家照顾去了。”

王嘉看着自己屏幕色彩逐渐炫目，他低着头，又开始沉迷峡谷挨打。

“你是说，陆大佬照顾我同桌去了？”

“……对啊，苏同学是陆哥的救命恩人。”

程逸后来在陆娇娇发完照片后，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把人偷偷藏进相册里，是别人心照不宣的暗示。

“救命恩人？”陶安然疑惑。

“她没跟你说过？”王嘉有些狐疑。

“她只跟我说过，陆星择帮她搬书有点莫名其妙，还一度怀疑我说的陆校霸人设的真实性。”

“……”

苏徵居然不记得自己救过程逸和陆星择。

“不过她之前告诉过我，她的自行车因为打架被人弄坏了，所以每天都要早起赶公交车。不会就是因为陆星择他们打架吧？”

王嘉的长时间挂机和不在状态，前面两个人忍了忍，还是不满地转过头。

王嘉正和陶安然对着一些事情，也听到了对话。

游戏已经接近尾声，他们也没了兴致。

程逸侧过头，肯定了陶安然的想法：“对啊，我记得孙有言他哥踹了我女神……哦不……小嫂子……也不对……苏同学的自行车，然后我女神又报复了他几下，把他踹跪在了我的面前。”

程逸磕磕巴巴纠正着自己的表述，陶安然因为程逸的描述内心复杂了很多。

“那就是对上了？”王嘉把手机屏幕按灭了。

“不过我同桌说她是脸盲，打完架以后不记得谁跟谁了。”

“……”

苏徵那个淡飘飘的性子，听陶安然的描述，似乎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们前后桌一个星期左右，苏徵从来都是戴着帽子趴在桌上，安安静静地坐在他们前面后面。

唯一的两次互动还是陆星择主动弄出来的。

一次搬书桌。

一次在手上画答案。

其他的时候，都是毫无缝隙的恰逢。

所有的巧合都好像是安排好的开始，从开始遇见到开始在意，巧合的天衣无缝，难以招架得住。

陆哥是凡人。

动心在所难免。

他们叫她小嫂子，不算恭维。

因为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