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怒目相望,握起碗大拳头,胡茬倒竖,“奶奶的,就这三瓜俩枣的妖兵,安敢与我一战?”
“巡牧大人,杀不杀?”
李长安咬牙应道:“撤,回府再做打算。”
苏云汐猛然扭头望着他的脸色,雪色苍白。
“你怎么了?”
“没事!”
苏云汐没再理会,上马驱驰。
李长安忍痛骑驾,信马由缰。
熬到将军府,李长安已是晕晕乎乎。
还未等他端起茶盏,转瞬见他倒在桌前。
秦奉、林泽登时慌乱,惊叫道:“大人!”
两人将他扶在背上,背到他的房间躺下。
苏云汐伸手把脉,沉眉深重。
“苏姑娘,大人这是?”秦奉急切问道。
“中毒了!”
“啊……”众人难以置信。
苏云汐揭开护甲,一道长痕,血色将内衫染红,血白相间。
“难怪呢!”
宗将军气得牙痒痒,真想率兵踏平北海,杀了那群妖人。
“姑娘,有救吗?需要我宗某人做些什么,请尽管开口!”
苏云汐转头说道:“宗将军,你们且先行暂避一下,我来医治于他。”
“好,快退,别耽搁姑娘医治!”
宗政命令一众人等出屋。
“该忙啥忙啥去,这里不用看着。”
宗政卷袍迈腿,穿过回廊。
屋内,苏云汐低头咬在他的伤口处,咽道处用力,吮吸着残留的毒液。
“呔……”
一口暗血唾在地上。
俯身低头再来,如法炮制。
李长安昏迷中觉得胳膊有点疼痛,扭了一下腰身。
苏云汐拍了一巴掌,打在他的胸膛前。
“别动!”
她继续吸出毒素,直至裂开的皮肉没了暗色,才停下口来。
扯开一张丝帕,扎住他的伤口。
自己靠在床榻跟前,歇缓一口力气。
举头望天,三分晴日,七分阴云。
离开上爻学宫也有好多时日,也不知学宫的雪梅是否开尽,苏府的爹爹是否挂记。
行千里路,千里忧心,最是故乡情,泛滥成灾。
苏云汐翻起身子,脑中有些晕乎,她以内气压住毒气,捻诀疏通了一下血脉。自己也算是半个神医,这个毒性还差些火候,挺挺就过去了。
年关将近,不知能过个团圆年不?
苏云汐走到床榻前,望眼李长安还在昏迷中,她当即抬手呼下。
李长安猛地伸出右掌,抓住她的手臂。
“你敢谋杀于我?”
苏云汐不屑地斥责道:“给我装死,继续,继续装着……”
李长安单手撑住床头,坐起身子。
“原来你知道我醒了!”
“哼,懒得搭理你,早知道,让你昏死算了。”
李长安练练摇手笑道:“别别别,你还舍不得我呢!”
一语道出,苏云汐满脸怒气,咬着薄唇低声道:“舍不得……舍不得……”
李长安嗷嗷大喊,“姑奶奶,揪下来了……”
苏云汐拧着耳朵,往上一提,狠骂道:“你在朝堂上耀武扬威,可又能怎样,我乃是儒家弟子,不受你的权术管教,即便是你买通了存孝大哥,又能奈我何,这耳朵该修理,照样还得修理。”
李长安咬着牙,呲着嘴角,哀求道:“轻……轻点……我的姑奶奶!”
“你说什么?”苏云汐怒火攻心。
她猛力揪起又放下。
李长安只得跟着她上上下下的节奏,声声求饶。
“云汐,饶过我,我再也不装了!”
苏云汐甩开手,自己为他苦苦疗伤,他却是这个姿态,委实欠打。
“快下床,还有好多事要做,收拾收拾快回京都,大年都快到了,我可不想陪你在这过年。”
李长安伸手抚了一下伤口,感慨道:“是啊!好快啊,都到年关了,半年光景,匆匆而过。”
苏云汐听得不耐烦了,转身走出门去,气呼呼地门也不带。
李长安起身下榻,秦奉、林泽、宗政得知他已醒来,纷纷赶来。
“大人!”
李长安举手及颚,缓气道:“没事!”
不多时,只见苏云汐背着两个包袱,恶凶凶冲进门来,哭声道:“你回去吗?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
说完,她将两个包袱甩到床榻上。
瞬间,在场的众人没绷住,哈哈笑出声。
李长安心间暗笑道:“难得云汐姑娘撒娇,真是罕见。”
他走到她的身前,淡笑道:“现在就走!”
“真的?真的现在就回去?”
李长安点头。
一旁的宗政立即上前挽留,“巡牧大人,等伤愈后,再动身也不迟。”
苏云汐碎步跳到宗政身侧,帮他揉着肩膀道:“宗将军,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伤情,有什么信,也可以帮你带到京都。”
宗政一时也是难过,哀叹道:“回去吧!回去吧!我没有什么可以捎带的。”
李长安抬眉望着窗外,低声道:“宗将军,真是苦了你们了。”
宗政抹了一下眼角,露着白牙憨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跨马新鞍镇边关,谅他妖族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越我半寸疆土,岂不快哉。”
李长安拍了拍宗将军的肩膀,竖起拇指。
“石校尉我带走了啊,日后一定还你。”
“见外了,巡牧大人,同为大陵臣民,不论家国,还是情分,都是为国效力。可话又说回来,你给我带回来时,别还是这个熊样。”
一旁的石守信有些不舍,言道:“将军,一定不是这个熊样!”
李长安吩咐秦奉,林泽,押解薛子虔与商姒,一同赶往京都。
同时委派兵卒传书,让北慕客栈的寺卫,配合宗将军,调查妖族公主与那个异类女人的情况。
“走吧!云汐!”
苏云汐拿起包袱,笑盈盈道:“宗将军,告辞!”
宗政及其他几位副官拜拳,“保重!”
踏出将军府,李长安跨步上鞍,单手拉缰。
“兄弟们,保重!”
宗政派出兵卫,引送一行至南门。
李长安出城,城头之上,十万镇北军摘盔,拜拳恭送。
石校尉亲身下马,对着镇北城,连磕三个响头。
李长安骑快马领头。
上爻学宫苏云汐!
大理寺秦奉!
大理寺林泽!
镇北城石守信!
四人并骑在后,回京!
千里驱赶,苏云汐和李长安只在小歇时才聊聊天,听她言说,玄冥妖符中藏着天机,会给他一个惊喜。
可当他准备了解清楚时,却被她婉言拒绝,说是留作惊喜。
一路行程,他也想了很多,斟酌了好久,监银一案,涉及两国安危。若要夺回失银,必然发动战事,又得将军上马杀头,兵卒挥戈断臂,烽火狼烟,血染黄昏。
为将为帅,此是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况且,朝内奸贼不除,大陵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他打算私呈奏章,向皇帝呈明案情,再来刨根究底,查处那些奸贼恶党。
拿着大陵的奉银军饷,行着欺瞒卖国之事。一时愤慨难平,他扬鞭策马,意在早日赶到,去将那些孬种绳之以法。
再三考虑,他留其余人马押送薛二公子夫妇后面抵京。自己与苏云汐先行快马入京。
到了京都,李长安与苏云汐径直去往大理寺。
刚到寺门外,仆卫就已认得李翰林,上前招呼。
李长安点头应了一声,跨步入槛,去寻陈寺卿。
堂内,陈寺卿正审查账簿,寺丞立在一旁讲说。
“存孝大哥!”
陈寺卿恍惚一顿,抬头喊道:“李翰林!”
他连忙起身,离开桌案,张手迎接。
寺丞躬身作揖问候,“李翰林,你与寺卿大人慢聊,小人先行告退。”
李长安伸手指着一旁的苏云汐,陈寺卿张开怀抱,她也张手迎上去。
陈寺卿抱起苏云汐转了一圈,笑泣道:“汐儿,瘦了一圈啊!”
苏云汐嘟着嘴,指手道:“都怪他,叔叔帮我收拾他。”
陈寺卿哈哈大笑,“这一去,嘴都变甜了,再喊声叔叔来听听,我好好帮你收拾他。”
苏云汐冷哼一声,“不叫叔叔就不帮我收拾了吗?”
“不不不……一定收拾!”陈寺卿连连应道,生怕惹怒了这个小侄女。
“汐儿,你爹爹天天向我打听,说是你大年还不回来,就找到大理寺,拆了我的大理寺!”
苏云汐笑得合不拢眼。
“父女连心嘛,我可不想爹爹拆了你的这个金屋,到时候把爹爹押在铁笼子里问罪。”
陈寺卿摸摸她的头,“汐儿越来越懂事了噢!”
李长安阳奉阴违地补了一句道:“的确,懂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