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陵国土,寸土不弃。
整个都护府,在这场大火中难免祸殃。
一片焦土……
金饼财宝藏在灰烬之中,李长安命寺卫重新装箱。
万幸,侯伯府的管家还活着!
纵然一切尘埃落定,但事实的真相也格外重要。
李长安吩咐笔吏详细记述,完毕之后将卷宗交由大理寺,放于藏卷阁中。
一字一句,都是这帮叛贼的罪证,也是妖、魔两族的把柄。
管家也毫无顾及,将整个案件的过程梳理了一遍。
卷宗案录如下:
“大陵承文三十二年元月二十五日,西陵叛乱卷宗。
定西伯以赠款割地承诺妖、魔两族,发动叛变。将六翅血蝇异化为蝇兽,残杀大陵臣民。而青斜谷大、少司命为报门派之仇,被暗中利用,成为连环案的牺牲品,掩人耳目。
定西伯三年前已投靠西蛮,利用其弟柳临川的权势,勾结妖族合谋西陵十六州。
喀斜谷的萨摩人死尸,也是定西伯所为,以防暴露身份,败露计划。”
审讯结束,李长安长呼一口气,就因为大、少司命,导致推断错判,葬送了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无限懊恼。
管家交由大理寺,按大陵律例叛处。
一切结束之后,李长安抬头望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感慨无限。
苏云汐踏进中堂。
“你的伤势好些了吗,我给你煎了调理的草药。”
李长安点头,跟着她出了堂门。
到了厢阁,苏云汐端着药碗走到他的跟前,“别懊悔了,西陵大患已除,我们明日就随一起叔叔回京,如何?”
“姚府官已死,西陵百废待兴,需要推举新的府官大人以主持政务,我也想去祭拜一下姚府官去。”
“那好,我陪着你,快把药趁热喝了!”
李长安愁眉不展,“云汐,你有没有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侯伯府的管家对五岳会搪塞其词,貌似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苏云溪仔细一想,还真有几分不对劲。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李长安正声道:“走,我们去见陈叔叔!”
到了陈寺卿的偏阁。
见到陈寺卿正看着卷宗,李长安道:“陈叔叔,明日你就要回京了,有一事需要你暗中监视。”
陈寺卿一愣神,点了点头。
“侯伯府的管家,我怀疑与五岳会有关,据我已经知道的实情,朝堂上的重臣就是五岳会的头目。若是有人为他开脱罪责,一定要严密监视,西陵这边需要重新恢复秩序,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和汐儿再回京都!”
陈寺卿笑着答应,“汐儿,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向苏右尉转告。”
“没有什么,我很快也要回去了,免得让他们再起挂牵。”
“好。”
……
翌日,陈寺卿与川州大军一同出发,李长安出城相送,一直送到临胥山前。
“千里送行,终有一别!就此别过,钦差大人!”范白也拱手辞谢道。
李长安拱手拜道:“范大人,陈叔叔路上小心。”
“你们两个孩子,也要诸事小心为妙。”
“嗯,陈叔叔!”苏云汐与李长安齐声应道。
大军开拔,浩浩汤汤。
……
战事歇后,春耕不知能否接续。
他们二人沿着乡野田间小道,巡览一番。
路上已有饥荒灾民开始讨饭,本就地力单薄,再加上血蝇的祸害,人民更是苦不堪言。
“是岁西陵荒,难饱农人腹!”
回到都护府,十六州的推举书信已经送到府上。
李长安望着一番肃然萧条的景象,心间难免悲愁汹涌。
刚好段若沁也从府院经过,望见他的神情,便开口劝了两句。
李长安强装笑颜,想到自己流落西陵,第一次去芙蓉楼时的心绪,天壤之别,自己都不敢想,能为大陵的百姓如此操心。
也许吧,这里的人生也是人生,成长也是成长,现在望着段若沁的容颜,更多的是一种故交的相知相惜。
“我们过会一起去祭拜姚府官,段姑娘收拾一下。”
“好的,少翰林!”
来到墓前,李长安端起酒碗,“姚府官,当初还是你借我银两,招呼我在姚府歇住,我李长安实在有愧,对不住你,愿你在黄泉路上走好,大仇已经得报,杀你的定西伯命丧火海,烧成了灰烬。这第一碗酒,敬你守护西陵。”
酒水倒在地上,再添一碗。
“这第二碗酒,敬你这个朋友!”
“这第三碗酒,我向你讨罪,没能保护好都护府,现在和废墟相差无几。”
说完,他将碗摔在地上。
“咔嚓!”
他蹲下身子坐在坟头前,拘起一抔黄土,任其在风中吹散。
苏云汐与段若沁祭奠结束之后,便离开了坟头,留他一个人在坟前静静。
望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李长安抚摸着墓碑,眼角泛起泪花。
从未如今天一般,心里五味杂陈,貌似亲人故友的离开,将心间掏空,总觉得缺失了什么,伤悲情不自禁。
段若沁与苏云汐望着夕阳。
瀚海黄沙的豪壮,将晚霞的悲壮映得满地都是。
如此美丽绝伦的土地,怎能拱手落入妖、魔之手?
“若沁姐姐,你去过京都吗?”
“没有,我自幼在南地长大,往后流落到芙蓉楼间卖艺求生,本来一生没有什么出路,打算老死楼间。后面遇到了少翰林,我也慢慢改变了想法,毕竟,活着已经很幸运了,便不想自己糟践了自己。”
“若沁姐姐,你言重了,我们回了京都,比这里热闹多了,你把我和长安,就当作家人一样看待。长安啊,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有时候和登徒浪子一样逞一下口舌之快,为人品质还是不错。”
“哈哈哈……说到这儿,我就想起他初来芙蓉楼时,满肚子花花肠子,拿我写的字和衣服去换钱,在坊间流传好久。”
苏云汐点头应道:“他有经商的脑子!”
正说间,李长安走过来,“你们两人,说我什么坏话呢?”
苏云汐翘着嘴角笑道:“正夸夫君英俊潇洒,经天纬地呢!”
李长安转而陪笑,露出了一丝欢意。
世间独情字感人肺腑,伤人痛绝!
他望着暮垂夕阳,无限感慨,“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祭拜一下故友?”
“等山河宁定,我们清闲了,每一年的梅花落时,就来西陵,拜望一下姚府官,看看这里的粗犷风景。我们拼了命换来的疆土,值得我们一遍遍观览。”
“如此甚好!”李长安拍手叫绝。
三人牵着马匹,踩着沙沙的声响。
落日余晖渐渐将他们的身影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