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书函看着肖振海,抿了抿嘴,慢慢跪在了地上,然后重重的给肖振海磕了一个头,“请祖父责罚。”
肖振海挑了挑眉,“哦?责罚何事?”
肖书函抬起头,跪直了身体说道:“我,我想去穆家修习武功。”
肖振海眯着眼睛看着肖书函,半饷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肖书函直直的看着肖振海,说道:“我明白,我是肖家长子,为肖家出头乃是分内之事。但是祖父,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想,姨娘也不愿意看见那样。”
听见这句话,肖振海轻轻挑了挑眉,“此话是何意?”
“祖父有心栽培,函儿并非不知好歹。可,函儿有自知之明,无法承担这个重任。且,在函儿心中,这镇国公府有且仅有一位镇国公世子,那就是三公子肖书宇,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取代这个位置。”
肖振海看着肖书函,左手轻轻转了转右手大拇指的扳指,沉声说道:“若,肖书宇不是三公子呢?”
“祖父是从何处听了何人的谗言?母亲与父亲恩爱有加,琴瑟和鸣,宇儿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情都与父亲相差无几,怎会不是镇国公府三公子!”肖书函马上开口说道,神情务必的严肃,还透着一点焦急。
肖振海忽然笑了,他弯腰轻轻拍了拍肖书函的肩膀,“好小子,起来吧。起来说说,你为何一定要去穆家习武,是觉得之前祖父给你安排的师傅,不够好吗?”
肖书函谢过之后,站起身体,他摇了摇头,“并非是张大将军不够好,而是,函儿自幼在姨娘的教导下,修习了穆家的心法,而穆家的心法只有在针对穆家武功时,才有奇效,若修习其他武功,只会起到一定的辅助。函儿并非贪恋武功之人,只是,只是,函儿明白,若想要守住这偌大的镇国公府,光有宇儿一人是不行的。”肖书函看着肖振海,眼神清澈,“如今,祖父与父亲身体还硬朗。请恕函儿冒犯,若有一日,祖父与父亲退居田园,那么这镇国公府,必然要由宇儿主持内外,朝堂尚且纷争不断,更何况武将与江湖难免有冲撞。穆家虽已隐退,但手段仍在,若我能修习穆家武功,学习江湖手段,以后对辅佐宇儿,将更有裨益。”
肖振海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只是穆家到底在江湖还有些余威,这件事,祖父还要想一想。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再说。”
肖书宇回到房间,在那个护卫的注视下趴在了床上,忽然想起来自己遗漏了什么,“侍卫大哥,你帮我喊一下我院子里的护卫,卫恒。我就在屋里,我也跑不了。”
那护卫虽然是肖振海的护卫,但毕竟也只是府中的人,想了想还是出去将卫恒喊了进来。
卫恒一进门就关切地看着肖书宇,肖书宇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出去。才让卫恒走进了些问道:“院子那边怎么样了?”
卫恒连忙说:“一切安全,三公子切勿挂怀。”想了想又说:“正好今日顾起在府中,三公子如果想知道详情,可以喊他过来问问。”
肖书宇点头,不听听到底如何,总觉得不踏实。
顾起来的时候,看见肖书宇明显是有些愣,他几步走过来,单膝跪在床边:“三公子,属下保护三公子不周,让三公子您受苦了。”他们在院子那边,只知道三公子带人出去找二公子,并不知道三公子也受了重伤。
肖书宇摆了摆手,“起来起来,我这哪是你们的错,我这是被我爹用鞭子打的。”说完她呲牙笑了笑,“行了,说说院子那边现在可好?”
顾起起身,他眼睛里有着明显的疲惫,点着头说:“如今一切都好。只是,东街书舍那边暂时是回不去了,而且为了避免他们追查到院子那里,我还让他们进几日不要出门。并且让我表哥他们加强了对周围的观察。”
肖书宇点头,又问道:“那书舍的老先生可还好?”
顾起点头,“只是受了些惊吓和皮外伤,并无大碍。”
“只是,那院子到底在外城,又是临街,被他们找到也是早晚的事情。”肖书宇说道,“顾起,你回去跟顾成几个人说一下,等我这两日将伤养的差不多了,再给他们另外找个住处,这两日就辛苦了,多照看些。哦,还有,那个,就是那个额头有个红痣的小孩子,你帮我多留意些,我总觉得这孩子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顾起点头,一一应下。
肖书宇又说:“东街那边,这几日都不要再去了。有任何事情都不能去,等我好了再说。如果这两天有谁不听话,偷着跑了出去,马上告诉我。”
“三公子放心,属下明白。”顾起应下。随后,肖书宇又给了顾起十两银子,“你拿着,一旦有什么临时的需要,也好手里有钱。不过你要记好了,回头我可是要查账的。”顾起本来要回绝,听见肖书宇后面的话,又裂开嘴笑了笑,他知道,三公子这是怕他拒绝,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也不能太不知好歹,就点头接过了银子,踹在了怀里。
顾起走了之后,肖书宇问杨柳肖书函的情况,听到杨柳说肖书函吃了药已经睡了,她点了点头,“杨柳,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再叫我哈。”说完,她把被一蒙,就开始睡了起来。
当天夜里,肖府便发生了一件大事。说是二爷的小妾蒋氏竟然意图勾引镇国公,被抓了个正着,后来被穆氏拉着她去到了老太太李蕙兰那里评理。
据说是蒋氏设计,买通了下人在镇国公的房间里点了香,之后,她趁着夜色,偷偷的跑到了镇国公的卧房里。可惜当天夜里,镇国公休息在穆姨娘的房间里,而蒋氏刚进到镇国公的房间,便被院子里的侍卫给抓了起来,以为她是什么偷盗的贼人。
收到侍卫禀报的国公爷和穆氏赶到之后,穆氏便拉着蒋氏来到李蕙兰院子里,让老太太给评理。
肖祉没参与这事,他只是将暗卫说的,房间里有异香的事情告诉了穆纤凝,其他的就任由穆纤凝去出头。
这件事其实也还是肖书宇的功劳,当然说到底,还是肖书风提醒了肖书宇,肖书宇告诉了肖祉,肖祉派人去盯着蒋氏,这才躲过了一劫。
如果被蒋氏得手,那可真的让镇国公府颜面丢尽了。便是蒋氏不说,那肖祉在府中,或者说,在肖祁面前,可就低了一等。毕竟,你霸占了人家的小妾。虽然小妾不是妻,但是人家给人是一回事,你自己偷偷的是另外一回事。
肖书宇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听见杨柳跟她说,蒋氏已经被李蕙兰打了一顿,丢出了府中,还吓了一跳。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所以上辈子也有这事?蒋氏得手了?那...肖祁用这件事,跟父亲换了什么好处?不然怎么后来蒋氏莫名其妙的就得了宠,被抬为了侧夫人。
只是,杨柳也不知道的是,李蕙兰并没有让蒋氏活着走出镇国公府。
本来想等肖书函一起吃早饭,但是杨柳说二公子还没醒。肖书宇只是以为肖书函还没恢复,便没多想。
吃了早饭,肖书宇去拜见了穆纤凝,正好肖嫣然也在。两人关心的问了一遍肖书宇的伤势。只是,穆纤凝的眼睛有些红,肖书宇想起早上杨柳说的事情,便说道:“姨娘若没休息好,便再去躺一会吧。这府中每天的事情姨娘早就安排妥当,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穆纤凝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她只是笑了笑,“劳三公子挂心了,妾身等下便去歇息。”
旁边的肖嫣然想要说话,被穆纤凝一把拉住了手,“大小姐,妾身想起来之前国公爷送过妾身一匹江南的丝绸,颜色有些艳丽,不适合妾身,不知道大小姐您嫌不嫌弃。”说完,她还用力握了握肖嫣然的手。
肖嫣然心里叹了口气,她笑了笑,“姨娘说得那里话,既然如此,姨娘快带我去看看吧。”
穆纤凝叮嘱丫鬟和嬷嬷照顾好在院子里玩闹的肖安然,便带着肖嫣然起身,跟肖书宇说:“三公子若无事,妾身便带着大小姐去小库房那里看看布料。”
肖书宇点头,“去吧,不用管我。”说完,她跑到院子里,去陪肖安然玩儿。
只是,穆纤凝跟肖嫣然前脚刚踏出小院子,肖嫣然就有些沉不住气的说:“姨娘,您干吗不告诉宇儿,函儿去了穆家庄的事情。这件事早晚都得让她知道啊。”
“大小姐,既然老太爷叮嘱了,我们不要说,便自由他的安排。我们听着便是。”穆纤凝苦笑了一下,看着肖嫣然,“大小姐不必介怀,我想老太爷如此安排,定有他的道理。这些事,不是我这个妇道人家可以去管的。”
肖嫣然看着穆纤凝,心里有些难受,“可是,宇儿跟函儿的关系那么好,函儿走了都没跟宇儿说一声,这让宇儿心里得多难受啊。”
穆纤凝摇了摇头,她拉着肖嫣然的手,慢慢的走着,“大小姐,二公子他到底是镇国公的长子,将来是要辅佐三公子的,迟早都要出门历练,这对他,对三公子来说,都是好事。而且,两位公子感情好,也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产生嫌隙,若,当真因为此事有了隔阂,怕也是二公子他,没有这个福分辅佐三公子。”
肖嫣然叹了口气,拉着穆纤凝手,穆纤凝露出淡淡的笑,轻轻摸了摸肖嫣然的头顶,“大小姐若不嫌弃妾身,以后便多来妾身这里坐坐。”
两个人边走边说,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悄悄跟着他们的肖书宇。本来肖书宇是在院子里陪肖安然的,只是她们刚出门的时候,正好肖书宇要回去拿他之前给肖安然买的小花球,一下子听见了肖嫣然的话,整个人都懵了。之后便一路悄悄跟着二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肖书宇没有上前责问穆纤凝,她知道,这件事,她做不得主,甚至是父亲都不会轻易让肖书函去穆家,上辈子也是祖父肖振海的主意,将肖书函送到了穆家庄。
这辈子,虽然结果没变,但是肖书函却并没有经历那些痛苦的事情,这些对肖书宇来说,应该足够了。
只是,肖书宇木然的走回竹枝苑,她推开旁边肖书函的房间,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整齐的摆着,好像肖书函只是出门去溜达一圈一样。床铺上摆着一封信,肖书宇走过去,打开来,是肖书函写给她的。
“宇儿,别怪二哥不辞而别。二哥以前太过自信,以为凭自己的本事和镇国公长子的身份,一定可以护得你周全,甚至可以在你成为镇国公世子的时候,辅佐你左右。但现实让我明白,我太天真了。你放心,我已经得到了祖父的允许,让我出去历练,这件事祖父说不宜声张,加上穆家舅舅那边着急离开,所以便没来得及告诉你。宇儿,请你相信二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二哥永远站在你这边!”落款是肖书函。
肖书宇坐在肖书函的床边,表情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半饷,她站起身,将肖书函的信拿到了她的房间里,夹到了一本书里。之后她让杨柳去打听肖祉是否在府中。
肖镇海让肖书函去穆家庄的事情,肖祉没想到,他一直觉得至少,要等到确定穆家庄真的没有什么猫腻才行。但是肖振海只是说,穆家已经退隐江湖,绝不会再插手任何事情,更别提与朝廷有关。不过肖振海也说了,如果肖祉想查,就继续查,但是肖书函去穆家庄这件事,是改变不了的。
肖书宇去找穆纤凝,她记得前世的时候,看过秦心娴的嫁妆,里面有一处庄子,在京城外三十里的一个村子旁,挨着一座山。那会儿肖书宇不明白为何秦家会给自己的女儿这么样一处偏僻的院子做嫁妆,当然现在她也不懂。她只是去确认这件事,毕竟穆纤凝掌家,她还是跟穆纤凝说了一下。
秦心娴的嫁妆,穆纤凝都没有动,当然,别人也没办法动。肖书宇确认了庄子的位置之后,就去找了肖祉,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要那个庄子,肖祉想了想,派人去问了秦家,秦家的回复是,那里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只是秦心娴当初想着可以重修一个靠山的避暑山庄,才给了她。
肖书宇整理好地契,带人去衙门过了红案,换了地契。之后便带着卫恒他们去了院子里。她忽然想起来那个额头带着红痣的小孩子是谁了,上辈子有一个势力,叫做天衍门,门主就是一个额头上带着红痣的人。她知道的时候,天衍门已经是江湖里数一数二的门派,势力几乎赶超当年的穆家庄。而天衍门的人,除了杀手数一数二,情报网也很厉害,只是,最让肖书宇记忆深刻的,还是天衍门的门主曾发话,要追杀李鹤东,同时要追查当年李家案的详情,并要为李家翻案。
只不过,直到上辈子她死的时候,李鹤东也还活着,李家的案子也还没有翻。而她后来听夜辰轩说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小孩子,便是那个与李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而这个人如果真的是未来的天衍门门主,她必须要把他握在手里,至少,不能再让他像上辈子那样,去刺杀肖书函。
想到这,肖书宇又觉得心烦,马上就是三月了,想来这两日,皇上应该会下旨让父亲去岭南镇压暴动,之后便是李家出事。那个李鹤东,虽然不知道为何穆家舅舅会与他联系,但是现在看来,上辈子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是朝廷通缉的犯人,能混到后面那么风生水起,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到了院子,肖书宇简单说了几句,便带着这一院子的老弱病残,分别从后门离开,连夜赶到了那处荒废的庄子。之后她留下了顾家兄弟和武崚三人,并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作为修缮庄园的费用。
之后她将墨八月和谷宁谷安交到一边,“我很快便要随父亲出征岭南,估计很久才会回来。我既然将你们藏了起来,也不是白白的要养活着你们。”
几人点头,心里并没有任何的不满,毕竟他们受了肖书宇太多的恩惠,天底下也没有白白得到好处的道理。
肖书宇见几人心思确实澄净,便又开口说道:“这几年,你们就各凭本事,我跟你们说个底,我将来也是要上战场,也是要同我父亲一样,做一名将军武将甚至更高的人,所以,给你们八年的时间,希望你们能成为对我有用的人!”
墨八月第一个开口,“三公子放心,八月一定会成为对三公子有用之人。”
“你一个人的用处总是有限。”肖书宇看着墨八月,淡淡的说。点到为止,几人心里应该明白,至于怎么做,做什么,做到哪一步,那边看他们自己的想法和本事吧。
“对了,你们注意观察那个额头有红点的小子,有什么情况,让顾起跟我联系。”肖书宇说道,“今天这番话,我与武崚和顾家兄弟也交代过,以后他们三人与你们一起。也可以通过他们与我传话。其他人,便是说是我派来的,也不必相信。”
三人均记下。肖书宇交代之后,便与卫恒连夜又赶回了城中,趁着夜色,悄悄回到了府中。
第二日,果然皇上说起岭南暴动一事,很多人主张拍肖祉去镇压。秦雅儒出列说道,“杀鸡焉用牛刀?若真如诸位所说,不过是区区流民暴动,那派镇国公前去不是大材小用了?依我看,朝中将军众多,能领兵打仗的也不只是镇国公一人,缘何不然其他人去呢?”
此话一出,皇帝脑子里自动跟着问了一句,为何这些人口径一致的推举镇国公?
夜青宇看了看下面站着的文武大臣们,想了想说:“镇国公有何意见?”
肖祉出列说道:“回陛下的话。臣为武将,国有叛乱,自然不会推脱责任。”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秦雅儒又说:“镇国公说的没错,武将便是保家卫国为根本责任和义务。但是,将有高低,事有大小。依老臣看,不若就派朝中一位将军前往便可。”说完又学着刚才兵部赵大人的话,说了一句:“不过是一小伙流民,想来镇压并不困难。”
肖祉接着秦雅儒的话说:“陛下,臣推举武将军肖祁。陛下和诸位同僚都知,肖祁是我二弟,从小便同我一起被父亲教导,这些年他一直留在京中历练,如今也是时候为国效力了。请陛下下旨,让家弟带兵镇压流民暴动!”
肖祁还没开口,皇上已经抬了抬头,“镇国公所言有理,那此事,便交给武将军吧,希望武将军不要辜负朕的期待。”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