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奎带着轻松和戏谑，摆了个潇洒的姿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背着小手，踱着京剧中的八字步，绕着李芳衍转着圈。

又一次转到李芳衍面前时，朱文奎不屑地说道：“这位大人，蒙元时，我中华就在岛上设有耽罗岛牧马府，自我朝建立以来，耽罗星主也向我大明称臣，难道我天朝大军到番属国的岛子，还要你朝鲜国的同意吗？告诉你，只有愿意，我朝随时可以收回此岛。”

此时，李芳衍表现的很淡定，甚至没有擦喷到他脸上的唾沫星子。

“太子殿下，你有所不知，前元朝皇帝陛下早已经答应，将济州岛归还给我朝，上朝的太祖陛下也认可了归属权。殿下，难道你要推翻贵太祖的决定吗？”

说到动情处，李芳衍欲站起来。

“别动。”王升还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朱文奎挥手。

“没事，我们要以理服人，不要为难他。”

李芳衍也以优雅的姿态，盘旋坐起。

朱文奎哪会知道，此刻，他的内心紧张极了。

李芳衍踱着步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继续说道：“何况，我还知道，你们是被燕王殿下赶出应天府的，难道就不怕燕王殿下的大军吗？难道就不怕我大朝鲜的百万雄师吗？”

“哼，还燕王殿下呢。我就不信，燕王不知你们侵占了我朝多少土地，难道大同江以南，鸭绿江以北之地，也是你们的？还不是趁中华内乱，偷偷占领了，若其有暇顾及此处，你等何能以自处。”

“况且，无论同燕王有何矛盾，对于侵害我中华国本之事，我想我们的态度是一样的，难道你们真的敢让燕王殿下来贵国，来这济州岛吗？哼！量你们也没有那个胆......”

朱文奎真佩服朝鲜人的厚脸皮，中国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你，你，无理取闹......有元朝地图为证，那几处土地自古以来是我朝领土，无可辩驳。”

“今日......今日就不论其它了，单说你等杀我军士，犯我国土之事。汝等现在还有机会，若速速离去，以我王一向宽容之心，就不与汝计较了，否则，哼哼，我王师到时，定让汝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李芳衍一步步走向了朱文奎。

“笑话，你朝鲜国在岛上，欺我侨民，杀我汉人，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即使我等离开此地，也要惩罚元凶，没有人不为他们所做之事付出代价。更何况，我等拥舟数百，来去自如，你能奈我如何？到时候，可别怪我尽屠岛上战马。”

“好，说得好。”周围的老道、郭强等人还给朱文奎喝彩鼓掌。

于山，姚全更是满眼的小星星：“公子太会说了，我等不及矣！”

他们哪里知道，朱文奎内心是一阵阵的烦躁。说好的亲善呢，说好的谈判呢，怎么说着说着，话撵话，就有谈崩的意思。

“难道自己太年轻了？如果铁铉能参与就好了。”朱文奎陷入了自我否定，自我怀疑之中。

“啊！放开我。”

“放开公子！”

现场大乱。

李芳衍面露狰狞，环着朱文奎的脖子，一把森森的匕首，抵在喉间，而他的后心处，也有王升的剑尖。

仿佛被施了法术，凭空罩下一座冰山，所有人都被那寒冰冻住，动作定格在某一瞬间。

“哈哈，哈哈，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跟本王斗，你的道行太浅了，本王几十年来，枪里来，雨里去，没有点保命的本事，还能活到今天。”李芳衍得意地笑了起来。

越笑越开心，还冲朱文奎的屁股踢了几脚：“我让你走！哈哈！让你杀马！哈哈哈！”

“不得放恣，那时太子。”“放了太子”

“太子？落架的凤凰而已。”李芳衍笑得越发癫狂，握着匕首的手，也随之抖动起来。

匕首已入肉中，朱文奎的脖间渗出了滴滴鲜血。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李芳衍得意的狂笑声在空中回旋......

此时，终于，那几根最迟钝的青草，也从下颌的黑森林中闪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溜了下去，途径朱文奎白净的面颊时，还扭了扭屁股，仿佛嘲笑世间还有比他们蠢的人。

朱文奎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这么贱，犯什么贱，自己爱耍嘴炮的二逼文青病又犯了。

对这老阴货，罗嗦个什么，逮住了，押着战场溜一圈，什么狗屁问题都解决了。

他娘的！自己不是比那蠢蛋朱允炆......，嗨，还不能骂这货，名字现在老爸用着，比建文这个蠢蛋还要蠢。

想到这里，他都为自己臊得慌。建文犯的错，自己又重复了一次，亏得自己之前，还振振有词的讥讽人家，好像自己更加不堪。

建文的“心慈手软，优柔寡断，”自己有，还比建文多一个“文青病。”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鲁迅先生文章中“带血的馒头”含义。这是封建的古代社会，一个人吃人的社会，自己的那套来自现代社会的普世价值，见鬼去吧，先活着。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对敌人要秋风扫落叶......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恩泽别人，才能机会实现自己的普世价值。

“放下你们的武器，让开路。”李芳衍终于得意地够了，他可不会犯朱文奎的错。

朱文奎抬起了头，落日的霞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逐渐远去。耳边传来了空灵的声音：“自己站起来！”

“一定是妈妈在另一个世界嫌弃了自己的无能。”

眼睛开始变得血红，腰也挺直了，刀入肉更深了一点，一阵剧痛传来。

遥远的某地，朱允炆心中一悸，脱口而出：“文奎还没有消息，不会有啥危险吧？”

“杀，给我杀光这些野蛮的兔崽子。”朱允炆没有犯错。

......

“谁也不许放下武器！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他。”这回是朱文奎哈哈大笑了，“哈哈，哈哈，黄泉路上有你这老鬼做伴，值了。”

李芳衍手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