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衍突然也板住脸,森然道:“我也有约法三章,如此,方为公平。殿下已经讲了两条了,我也先讲两条,最后一条同讲,如何!”
一大一小两人,都木然地盯注对方,表情类似,当然,老的已经修练出来了,小的正在努力。
“讲!”
“其一,在谈判结果出来之前,不得侵扰地方,乡绅,官府的财物,尤其是马匹,不得随意转移。”
“其二,我军被俘士卒的安全,船只的完整,要有保证。”
“可以……”
“其三,为公平期间,第三条……一起写出了,可否。”
“好!”
“……”
片刻之后,纸条互递过去,两人抬眼看向对方,都是“嘿!嘿!嘿!”露出了不可名状的笑,“如此,就继续!……”又是异口同声。
看着两人狐狸般的表情,众人都莫名其妙,也更加好奇,纸条上到底写的是何内容。
……
“十年”……“一月”
“八年”……“一月”
“六年”……“一月”
李芳衍虽然眼里带笑,可态度坚决,如吃了秤砣一样,连续拒绝了三次。
朱文奎的报价,也不还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马成性子急,脸一板,怒拍桌子道:“怎么,想反悔!”
朱文奎必须要有态度了,淡淡地说道:“那就没得谈了……”随手将手中的笔,向桌上一甩,一道长长的黑色墨迹,在蓝黑色的桌布上,若隐若现,如同在一坛黑渊中打了几个水瓢,透出几分诡异。
“于山,撤旗,这劳什子总督,哪有我太子的名头来的响亮,不谈……更好……一拍两散。”
老东西,还跟我玩这一手,我撤梯了......看墙头的你,如何应对?
朱文奎口中“老东西”“老家伙”的李芳衍,实际并不老,还不到四十岁。但他前半生的殚精竭虑,游走于生死之间,花发已生,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至少大十岁。
于山立于大殿的一角,二话不说,就向后墙窜去,作势动手。
李芳衍眉毛挑了挑,悠悠道:“也不是不可以谈,除非.......”他顿了顿,“除非你我两家是秦晋之好,姑爷来了.......在这岛子上歇息一两年,我想是合情合理的吧!”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之前只是玩笑而已,做不得真。现如今,在正式场合提出,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是郑而重之的一个交换条件。
廖平、王良都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怎能拿太子的婚姻大事,作为交换条件,对殿下来说,太屈辱了。
铁铉心中疑惑,这个大君又耍什么幺蛾子?
朝方诸人也是露出了焦急之色,“大君,也太儿戏了吧?......以后,不定还会惹出什么祸端呢。”
挨坐于他的李宜居,悄悄地碰了一下他,眼中带着探究的疑问,李芳衍的家庭情况,他一清二楚。
李芳衍悄然作了个手势。
大殿内气氛陡然紧张,每个人都在脑中激烈的盘算着。但静悄悄的,无人开口,落针可闻......冷场了。
朱文奎又郑而重之的重新打量李芳衍,大饼脸……,越看心越寒,越看越难受。好吧,灯一关,都是一样的,但是……如果……今后……有了“朱二代”,棒子脸的娃娃,围着叫“爸爸,爸爸”,不要太辣眼睛了……但……“亲生”的,让他情何以堪?
……
“好吧!我同意......但嫁妆不能少!!!”朱文奎轻飘飘的一句话,惊的殿内诸人某瞪口呆,“居然......居然认了这门亲。”
朱文奎挣扎好半天......现在的首要问题是生存,肚子都吃不饱,要那么漂亮的妹子有何用?为了生存,一切皆可抛。
廖平,王良几乎是眼含热泪:”公子!”
铁铉微微点点头。
朝鲜一班人坐立不安,这……这,眼看着成真的了,又该如何是好?
“嫁妆不能少,陪嫁的木匠不能低于这个数字。”朱文奎脸色平静地向前插出两根手指。
大殿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这也太那个了吧?好意思吗?自己的婚事,自己主动开口要嫁妆,太不……矜持了吧!好吧,只有这个词了。
“不行,两万太多。”李芳衍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小子,心态贪了吧,要这么多人!”
朱文奎心中剧震,啥?两万人?我明明只想要二千人,太豪阔了,太意外了。值了……不能露馅,继续……
帮手来了,马成:“大君,准备给多少,我家公子是太子,大君是亲王。少了,即不符合你的身份,也不符合公子的身份。”
......完全进入了马成时间。婚丧嫁娶,讨价还价,作了半辈子轿夫的他......熟!一直游走在这个场面之中,没有杀过猪,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朱文奎尽管心中巨喜,可努力管理着面部表情,,不能让对面的老狐狸看出迷端......
如何让自己的情绪,陷入悲情之中呢?一定是“白毛女”……那旋律,可以......再喜也能压住。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
心中唱着悲歌,脸上的表情配合着马成。忽而痛苦......忽而悲愤.......
完美!朱文奎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马成已接近成功,“数字几乎已落在一万人。”
当然,这会,朝方接阵的,已不是李芳衍,人家这里也有小弟,而且熟练程度不亚于马成。
胖胖的济州府君……朴正勇出马了。人都有一长,此事正好落入了他的瘙痒之处。
要说治理地方,整顿民生,朴府君不行,但讨价还价,上下钻营,正是他的傍身之技,他的一府之长,就是从中而来。
两人,你来我往,短兵相接,斗的异常激烈,酣畅淋漓。
已拨马回归本阵的李芳衍,静静地打量着对面的朱文奎。
悲愤的神情不似有假,难道是我错了?还是个孩子……
......屁!这小子就是一头小恶狼,随时会扑上来,撕咬自己。
他下定了决心,加快进程。